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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小姨馮微和李蘅遠住一個院子,後來生了李不悔,父親就讓馮微搬到西池院左邊的月宿院去了。

西池院和月宿院中間隔了一條夾道,李蘅遠從側門出,過了夾道,向前幾步,就是月宿院的正門。

月宿院只有西池院一半大,進了院子,能看見台階下的空地上擺了兩排茶花,花朵全是素白的,崇檐斗拱的院子在它們的襯托下,越發嚴肅了。

馮微喜靜,性子如白花一樣淡然。

這不是李蘅遠喜歡的風格,她沒有多看,直接上了台階。

柱子後伺候的婢女早早打起青色素麵錦簾,恭恭敬敬的叫着:“娘子請。”

李蘅遠嗯了聲,邁步進了屋子,過了玄關就是廳室。

廳室內飾也樸素的很,跟李蘅遠的奢華浮誇不能比,小姨斜靠在鯉魚戲蓮落地屏前的平榻上,雙目微瞌,許是聽見動靜,慢慢睜開眼,見是她,微愣,在婢女的攙扶下坐起:“大夫說沒大礙,我還不信,可是真醒了。”

李蘅遠在塌下的錦緞下盤膝坐下來:“小姨我沒事,錢嬤嬤說小妹病了?”

馮微神色疲憊的嘆口氣:“自打你受傷後,她就開始發熱,請了古郎中來開了葯,今日倒是見強,睡了半個時辰了。”

古郎中是家裡養的老大夫,治個頭疼腦熱什麼的,都很拿手。

李蘅遠點着頭道:“我去看看小妹。”

馮微在婢女的攙扶下,跟着李蘅遠一起進了左邊起居室。

這是馮微卧室,裝飾都是極素的,李不悔躺在米色紗帳里,身軀小小,很是單薄,毫無生氣的顏色顯得她有些可憐。

都是因為自己病了,小姨疏忽了妹妹,妹妹才病的。

李蘅遠很是內疚,掀開紗帳坐在榻邊注視着李不悔,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平日里妹妹跟自己不太親近,她也不敢抬手觸碰妹妹,就這麼坐着,希望妹妹趕緊好起來吧。

馮微見李蘅遠圓溜溜的小臉垮下來,心中有一瞬間不解,李蘅遠是她看着長大的,沒心沒肺到了家,平日里哪會流出關心人的表情?

莫不是看錯了?

沒有看錯,李蘅遠還幫李不悔掖了被角。

馮微莞爾,道:“沒事了,她很快就好了,倒是你,剛剛醒,找大夫看過沒有?傷還疼不疼,你那天好端端的,怎麼能從假山上摔下來了呢?”

李蘅遠茶色的眸子泛起一層郁色,看了看馮微身後的下人。

馮薇會意,讓人都下去,然後拉着李蘅遠跪坐下來:“怎麼?還有別的隱情?”

李蘅遠低聲道:“小姨,我覺得是有人推我,當時我坐的好好的,突然身子聳動一下,沒來得及看,我就掉下去了,但掉下去之前,我好像眼前亮了一下,看見一道光,光線很柔,那種感覺,不好形容,方才跟錢嬤嬤說,錢嬤嬤說我做噩夢,不是真的。”

“有人推你下假山?”馮微好看的杏眼瞪圓,有些難以置信,不過李蘅遠形容的很具體,也不像是假的。

正說著,紗帳里的人突然發出聲音:“阿娘,阿姐。”

甜甜糯糯的童音,是李不悔醒了。

李蘅遠和馮微的談話被打斷,二人站起來,又回到李不悔榻前。

李不悔坐起來一下子撲到李蘅遠懷裡:“阿姐,我好想你。”

李蘅遠和馮微都愣了,李不悔性格完全是馮薇的翻版,特意安靜,李蘅遠好玩好動,兩個人玩不到一起去,還差着年紀呢,而且李不悔跟李蘅遠向來都不親近。

小妹突如其來的依賴,讓李蘅遠心裡軟軟的,應該是小妹生病了才會如此。

她抱起李不悔坐在懷裡,突然見到李不悔手腕上的白玉鐲子,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閃着柔潤的光,如明珠生暈。

李蘅遠叫着馮微:“小姨,就是這個光,看來我見到了那人帶的飾品,就是沒看真切,這樣說,應該是個女的。”

馮薇眉間微蹙:“你真的看到了?”

李蘅遠點頭:“看來我要好好查一查,那日到底誰在園子里。”

她們這邊人少,誰去園子,看門的婆子應該都記得住。

馮微道:“若真是如此,當然要揪出背後的兇手,不然放在家裡,豈不是很危險。”

李蘅遠也是這樣想。

李不悔把玩着李蘅遠手腕上的金鑲玉鐲子,累絲的工藝將細小金花也做的巧奪天工,不是她手上的玉鐲能夠媲美的。

她抬起頭找着話題;“阿姐,你和阿娘在說什麼?”

馮微也不明白為什麼今天女兒話這麼多,還跟李蘅遠這麼親近,不過女兒還在生病中,做什麼都能遷就。

她對李蘅遠晃晃手。

李蘅遠立即會意,低頭問着李不悔:“你喜歡姐姐的鐲子?”把話題岔開。

李不悔心頭一陣陣激動,有李蘅遠當姐,真是高興的讓人想哭,以後是不是她想要什麼都能得到了?

她點着頭。

李蘅遠把鐲子褪下來塞給她:“不過你現在也戴不了,留着玩吧。”

李不悔拿着鐲子對着陽光看,喜出望外。

馮微緊蹙了眉頭。

李蘅遠倒是沒發現李不悔的異樣,她抱累了,將李不悔放在身邊,抬起頭看着馮薇:“小姨,還有一件事你聽說了嗎?祖母讓我醒了馬上去見她,應該是跟我說接李夢瑤回來的事,您說,我該怎麼回復祖母?”

馮微搖頭:“之前還不曾聽說。”不過這個李夢瑤她是見識過的,小小年紀時,就視李蘅遠為眼中釘,差點毀了李蘅遠的容貌,因此她們所有人都被李玉山罵了一頓。

“若是看之前的樣子,肯定不讓她回來,可是事隔多年,不知道現在學乖了沒有。”

李蘅遠道:“我不是不讓她回來,也不是怕她學不乖,是祖母行事太讓人生氣,她們沒有告知阿耶,就想着讓我點頭,這樣阿耶以後追究,就可以推到我身上了,怎麼總讓我做這些便宜事。”

馮微見李蘅遠氣鼓鼓的,沒有同仇敵愾的感覺,反而心頭疑竇叢生,李蘅遠竟然能想到這一層,以前李蘅遠可什麼事都不動腦。

李蘅遠還不知道小姨正在懷疑自己的改變,側頭看着一直盯着她看的李不悔,皺皺鼻子道:“小妹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去見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