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江面上飄了濛濛細雨，遠近的風景都變得模糊了。
小船夫周勇哼着小曲，將畫舫駛入一片柳樹的陰影中，縱身躍入水中。
片刻後，他又摸了十幾條石魚，兩條大魚。
羅妃換了套漁家女的裝扮，蹲在甲板上準備生火做飯。
她在江左鎮避難的兩年，閑來無事，學了一手好廚藝。
只是，所有的食材都是小青和小真料理好的，灶下燒火的也是她們。她只對烹制環節比較熟悉。
羅妃舉着一把菜刀欲給大魚去鱗。
大魚吃痛，猛地跳起來，在甲板上蹦了幾下，落入水中。
周勇又抓了條大魚，跳上甲板笑道：“公主殿下是貴人，這種夥計還是我來吧。”
畫舫二層客房內，蓬萊紫霞李元靖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間或還發出一兩聲細微的鼾聲。
老周給王奇山接好了手腕關節，握着他的誅仙手細細看了又看：“你殺呂昇時，有什麼感覺？”
“沒啥感覺啊？之後才知道他是仙人。就是……心裡很不舒服。”王奇山老老實實地答道。
“插三仙真人時，是什麼感覺？”老周又問。
“淳魚抓住我這裡，然後……一股冷氣流到斷指處……和插一塊豆腐差不多。濕淋淋的，看到血，有點噁心。”
“三仙真人的血，是什麼顏色？”
“血，都是紅的……他的血……”王奇山皺起眉頭仔細回憶着；“好像有點不一樣。那時是正午，我洗手的時候，看到了一些銀色的光點。”
“下一次，嘗嘗仙人的血是什麼味道。”老周放開了誅仙手，拿出一塊膏藥貼在他的腕部；“說說吧，好好的，為什麼要逃？”
“不瞞前輩說，我當時腦袋暈暈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帶着羅妃逃走。韓公子也說，羅妃到了江左鎮，凶多吉少。”王奇山回憶着這幾天的發生的事，有恍若隔世之感。
老周伸出食指點在他的眉心，凝神閉目。
王奇山乖巧地放開自己，引導着老周的神識進入識海空間。
一刻鐘後，老周睜開眼，收回食指，皺着眉頭問道：“這盤棋，是玄微子留下的？”
王奇山點點頭。
剛才，老周乾淨利落地替他下完了玄微子留在他本源境界內的那盤棋。招式果然異常兇悍，只走了一百三十手，黑棋就潰敗了。
“定神金羽……”老周苦笑着；“仙人板板，暫時沒什麼好辦法。”
“您是說，我這幾天被定神金羽控制了？”王奇山怕怕地問。
“說不上控制，它在影響你的思維。”老周笑着拍拍他的臉頰；“玄微子以定神金羽在你腦中植入了一道意念，它要你與它下棋。我剛才贏了，那道意念消失了。它是……你可以理解為一個電腦病毒，會佔用你的思維內存。殺死它的唯一辦法，是贏棋。不過……”
老周盯着他的眼睛，又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它大概是個*，作用不會太大。”
“我在逍遙谷，看到了李廣射出的符文箭放倒了津門鐵塔。”王奇山開始老實交代了；“我用左輪打逍遙了一組符文彈，威力與符文箭的差別有點大？”
“你以為，苗禮川和歹徒都在騙你？”老周搖搖頭；“你的左輪是傻瓜型的。符文彈威力小，是因為你是個菜鳥。”
“我真是個菜鳥。”王奇山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還有就是，耽妃讓我每年殺一千個人。那天晚上，我腦子發矇，總想着血流成河的場景，才去找了夏台明燈。”
“你必須儘快進入狀態，養成殺人的好習慣。”老周沒替耽妃解釋。
他搓了幾下臉，褪下一張人皮，放到桌上；“定神金羽，是仙人控制仙禽用的寶貝，你是人，腦袋瓜里的東西比仙禽複雜多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回去，找信則鈴再請一道替偷天換日符。若有什麼意外，暫時抵擋一下。要想辦法把它煉化……”
王奇山注視着這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千般滋味，湧上心頭。定神金羽什麼的，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在花花世界，他看過這張臉的照片，看過這個人的視頻資料。
老周，就是他一直想見的七品祝門大夫，千面獨狼祝童。也是那個把南柯世界的江湖道攪合的亂七八糟的江湖黑客。若非他的相救，他和羅妃的下場，一定會很慘很慘。
“既然出來了，就跟我走走看看，對這個世界多些了解。你寫封信給耽妃，把該交代的事交代一下。她也好找人替你做。回去後，你還要做江左鎮警備局局長。那是大事，不能斷片。”老周想了一會兒，沒找到處理定神金羽的由頭，先放開不想了。
“是，前輩。”王奇山欣喜地答道。
花花世界的老師王文遠曾說過，如果見到了祝童，一定要想辦法跟着他多學幾招。
“我跟着前輩，江左鎮那邊，誰扮演我？”王奇山不放心地問。
“江左鎮與津門鎮都要加強治理。活佛選的你，我選的恭喜。現在看來，他的心思夠了，應變與識人的本事遠不如你。他思想里花花世界的流毒較為頑固，不敢泡妞也不敢殺人。他在津門混了半個月，被米麒麟*的死去活來的，竟然跟着津門鐵塔出逃了。”祝童說著，嘴角露出微笑；
“我以為，最大的原因在於，他是個處男，各方面都放不開，處於半封閉狀態。這段時間，耽妃會好生*他，讓他做你的替身。快寫信吧，沒有你的劇本，恭喜演不好。”
王奇山吶吶，伏案寫信。按照祝童的要求，盡量寫的詳細些。
寫好信，羅妃準備的飯菜也端上來了。
老周看了一遍，笑道：“你的事真多，才半個月就交了許多朋友。活佛看人的本事沒得說。”
王奇山赫然，說都是瞎混的狗肉朋友。
他已經知道了，選擇他做江左鎮警備局局長的，不是耽妃，也不是耽記的人，而是三大傳奇之中修為最高的索翁達活佛。
他的誅仙手，就是活佛給種上的。
“她……”祝童指着蓬萊紫霞思量片刻，嘴角顯出一道笑紋；“不如你也收了她吧。”
“啊……”王奇山萬萬想不到，祝童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個世界的婚姻，是能者多勞制。羅妃那邊，不會有什麼問題。蓬萊紫霞可說是半個持玉之蓮。她的江湖地位很高，記名弟子遍天下，在李閥內也有很大的影響力。並且，她還是仙人的弟子。得到了她，等於少奮鬥十年啊。”
“前輩，不是羅妃，是我的問題。”王奇山瞥一眼蓬萊紫霞誘人的曲線，怯怯地道：“我怕死！”
“你去招惹毆雪君時，想過那是找死嗎？”
“想過。”王奇山點頭承認了；“那時，我只想盡一切可能留在這個世界。任何一個機會，都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