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刀沒有動,鮮血已飄零。

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已被鮮血染紅,血淋淋的紅。

活着的人呢?

刀已抖動,因為握刀的手已不穩。

下山虎咬牙,嘴角已在不停抽動,額角的冷汗流得更多。

他盯着刀鋒上的手,血淋淋的手。

鮮血已飄落,那隻手依然極為冷靜、穩定,冷靜、穩定如沒有一絲人性的手,魔手。

無生赫然已出手。

卻沒有出槍,握槍的手沒有一絲動的意思。

那隻槍縱然沒有出手,卻足以令人懼怕、膽怯。

他緩緩將刀拿開,盯着下山虎另一隻手,另一隻握着刀鞘的手。

刀鞘緩緩的靠了過來。

刀入鞘,刀光已逝。

下山虎盯着無生,“你......。”

石像般的軀體已在抖動着,彷彿隨時都會倒下,死去。

可是那雙手卻沒有動,沒有一絲抖動。

殺人的手不會有一絲抖動,也不會有一絲誤差。

沒有人能理解這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擁有這樣的手。

無生忽然抬起頭盯着下山虎,盯着、戳着他掌中的刀,刀已入鞘,不會有刀光,可是他依然盯着、戳着。

是不是那把刀有吸引他的地方?是不是已有足夠迷人的魅力?

握刀的手蒼白而無力,似已被那一擊完全驚住,驚死。

楊晴將無生的手擦了擦,盯着下山虎,“他不想殺你,你還是走吧。”

無生點點頭。

下山虎不動,也不懂。

“你不殺我?”

無生點頭。

“我剛剛......。”

無生盯着那把刀,“那是把好刀,真的不錯。”

下山虎已喘息,握刀的手已漸漸已放鬆,臉頰上每一根肌肉也漸漸鬆弛,漸漸已有了力道。

握刀的人漸漸已恢復了信心,也有了勇氣,他點點頭。

“好,我走,你留下。”

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忽然又轉過身,盯着無生握槍的手,“我們一定還會有見面的機會,你要好好活着,我的刀不會給你羞辱第二次。”

無生並沒有辱沒他的刀,也沒有折斷那把刀。

他說的辱沒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沒有殺掉死去的人?還是他沒有將自己心中的怒氣與怨氣釋放掉?

無論是什麼原因,他已走了。

長街上一行人默默的離去,走向街心,沒入街心,消失於街心。

無生輕撫着柳銷魂的軀體,石像般站着,沒有言語,默默的盯着她。

盯着她緩緩的將心中痛苦、哀怨釋放,完全釋放掉。

柳銷魂輕輕的貼在他胸膛,他並沒有拒絕。

無生深深嘆息,“他已死了。”

柳銷魂點頭,沒有說話。

“他死得並不是很痛苦。”

柳銷魂點頭。

“死的時候並沒有經歷痛苦過程。”

柳銷魂點頭,將臉頰上的淚水擦凈,凝視着無生。

她已將痛苦與哀怨徹底隱藏起來,因為這個時候已不是釋放痛苦與哀怨的時候。

她已聽着無生說話,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很大幫助,有活着的能力與智慧。

“這樣的劍法很不錯。”

楊晴叫了幾小蝶精緻小菜,一壇女兒紅,十幾個饅頭。

她自己已坐在一邊吃了起來,她眸子里的寒意漸漸已消失,拍了拍軀體,漸漸已變得暖和起來。

楊晴端了一碗酒送到無生的跟前,趕緊有縮回,“我忘了,你是不喝酒的。”

她盯着柳銷魂,將酒杯放到她手裡,笑着不語。

柳銷魂凝視着無生。

無生不語,凝視着掌中的鮮血,也是黑鷹的鮮血。

柳銷魂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頰上驟然間已變得說不出的嬌紅、羞紅起來,她將酒杯放在桌上,就握住黑鷹的手,緊緊的握住。

彷彿生怕會失去他一樣。

那隻手早已變得僵硬、冷透,她的心漸漸也變得冰冷,又冷又寒。

楊晴輕輕咬牙,想要靠近她的軀體,卻發現無生已盯着自己。

她不懂,所以走向無生。

無生盯着她,“不要靠近她。”

“為什麼?”

無生不語,長長嘆息。

一個人心裡有很多很多痛苦、哀怨的時候,是不是需要正確的事情,正確的機會,去好好釋放?

柳銷魂是不是已到了無法忍受心裡那種痛苦、悲怨的時候?是不是已到了釋放的好機會?

沒有人看見她說話,也沒有人看見她流淚。

她只是緊緊握住黑鷹的手,也靜靜握住他的手。

是不是過度痛苦、過度哀傷就變得無法看出,無法用肉眼去體會、理解,而是用心去品悟。

她是不是已到了痛苦、哀傷的邊緣?

這豈非也是死亡的邊緣?生命結束的邊緣?

她凝視着黑鷹,是不是已說了很多不用嘴說出的話,而用心說出的話。

無論用嘴也好,心也好,只要將能將心裡的哀怨、痛苦釋放掉,就是好事,楊晴盯着她的背脊,輕輕的搖搖頭,凝視着無生。“我錯了。”

無生盯着柳銷魂,空空洞洞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情感。

眼裡沒有情感,心裡是不是很重情感?他長長嘆息,“你沒有錯。”

“我不該將酒端給喝。”

無生輕撫着她的軀體,她的軀體彷彿已因那一杯酒變得懊惱、悔怨不已。

“你沒有做錯,一點都沒有錯。”

楊晴盯着無生,“我真的沒錯?”

無生深深嘆息,盯着柳銷魂,“你是個好女人,你這樣做,只是在幫她。”

“我是姑娘,黃花大姑娘。”她盯着無生,緩緩又變得溫柔起來,“我怎麼幫到她?”

無生盯着楊晴的臉頰,這的確是少女的臉頰,清純、多姿而又羞紅,“你這樣可以讓她徹底將心裡包袱卸下。”

“包袱?”

“是的,痛苦也是種包袱。”無生盯着楊晴,“身上那種痛苦的包袱如果背得越久,就越對身體不利,久而久之,一定會垮掉的。”

楊晴垂下頭,凝視着腳下,似已在沉思。

柳銷魂那隻手緩緩已鬆開。

她心中的包袱是不是已徹底放下?是不是已徹底消失。

手鬆開,人已倒下。

軟軟的倒下,臉頰上沒有一絲血色,彷彿已沒有一絲活力。

痛苦的包袱已卸下,嬌弱的軀體是不是已要垮掉?

無生長長嘆息,抱起柳銷魂,咬牙,閉上眼,將手掌緩緩的貼了上去。

他閉上眼,是不是已不願將睜開眼的力氣浪費掉?

是不是已決定將軀體所有的內力全部釋放,釋放掉?

他釋放內力是不是也像釋放痛苦包袱那樣?不留一絲的徹底釋放?

這樣豈非十分殘忍?十分冷酷?

楊晴沒有說話,緊緊的握住無生手臂,那隻握槍的手臂,依然石像般冷靜、穩定而又堅硬。

可是她的手已不穩,心也不穩,什麼都變得不穩。

無生臉頰上的肌肉已輕輕抖動,似已在掙扎着什麼,又彷彿在極為努力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