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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店鋪的門漸漸都已關上。/p

小蝶摸了一把柔軟的泥土,依稀帶着白天的熱力,卻極為嬌弱。/p

賣花燈的老闆將燈籠都收了回去,將門關起來。/p

他關上門又忽然將頭伸出,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冷冷的說著,“滾,我這不需要門神。”/p

小蝶冷冷瞪了他一眼。/p

她將柔軟的泥土用力灑在門板上,灑在血紅的對聯上。/p

“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小蝶細細的念叨着,“你這樣的人,怎麼去達三江?”/p

她忽然拉着無生的手,他的手彷彿時刻都可以被她拉着。/p

“你很痛恨這種人?”/p

“是的,我很痛恨他。”/p

無生不語,他的眼眸已盯着蒼穹,漆黑的蒼穹,他的眸子更加漆黑,漆黑而沒有一絲情感。/p

“我不該痛恨他?”小蝶柔柔搖了搖他的手。/p

無生輕輕嘆息,“也許他有着不得已的苦衷。”/p

小蝶垂下頭,靜靜思索着苦衷這兩個字,似已呆立住。/p

每個時代里,都有這種不得已苦衷,不但極為無奈,也極為酸楚,老闆當面是這樣的,躲起來也許就不一樣了。/p

他的樣子,也許會在懊悔,卻偏偏沒有法子去逃避這種酸楚。/p

“他難道是被逼的?”/p

“也許是的,也許不是。”/p

小蝶點點頭,輕輕的將那幅對聯吹了吹。/p

又有誰能逼他們每一家都這樣對我們?有這種力量,豈非只有官府?/p

“是官門中人?”/p

“也許是,也許不是。”/p

小蝶苦笑,柔柔放開手,卻貼上他的軀體。/p

“會不會是小公子?”/p

“也許是,也許不是。”/p

小蝶的笑意更苦。/p

蒼穹一片死黑,冷風飄飄,顯得更加寂寞而空虛,街道上一片殘破對聯飄了過來,又飄走。/p

陣陣冷風撞擊着牆壁,彷彿是夜色里的野鬼,無力忍受過度寂寞、過度空虛,而吐出的喘息。/p

冷風中一道血紅色的影子一飄而過,飄的像是幽靈。/p

小蝶激靈靈抖了抖。/p

“這是什麼東西?是不是野鬼?”她並沒有看見什麼,只是一道影子而已。/p

她看了看無生。/p

無生依然盯着漆黑的蒼穹,沒有一絲變化。/p

夜色里又是沒有一絲光亮,無星,無月,無光。/p

這種夜色,豈非很容易令人寂寞、空虛,在外漂泊的浪子,是不是已在忍受着這種折磨?這種煎熬?/p

無生並沒有面對那道影子,他的眸子並沒有盯着那道血紅影子。/p

小蝶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所以已垂下頭。/p

“那是狗頭鍘。”/p

小蝶忽然現出歡喜之色,卻已吃驚的盯着無生,“你並沒有看到,怎知是狗頭鍘?”/p

無生不語。/p

他指了指不遠處那片漆黑的蒼穹。/p

小蝶看不懂,那裡什麼也沒有。/p

她揉了揉眼睛,又盯着漆黑的蒼穹,看了看,“我什麼也沒有看見。”/p

“很快就有了。”/p

小蝶已在等待,已在期待。/p

冷風中忽然現出一種煙花的聲音,聲音尖銳而高亢,驟然直衝蒼穹,神奇的懸浮蒼穹,神秘的凝聚成一幅圖案。/p

赫然出現一口鍘刀。/p

狗頭鍘。/p

小蝶信了,她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p

她顯然不願意見到這人,那種沉悶而陰森的感覺,很容易令人聯想到很多奇怪而可怕的事情。/p

“你不願見到這人?”/p

小蝶微笑不語。/p

“可惜我們想不見也不行。”/p

“為什麼?”/p

無生不語。/p

他的眸子已盯着、戳着冰冷而落魄的長街,落魄的彷彿是酒醉中無根浪子,醜陋、惡臭而拙劣。/p

小蝶又不懂了。/p

長街上沒有人,街口的寂寞女人猶在走動,彷彿是一條奇怪而孤單的野獸,在等着倒霉蛋的出現,然後玩命的吸取裡面力道與營養。/p

衣服並不多,露出的更多,乾癟而瘦消的長腿,在冷風中不停抖動着,抖的彷彿在作舞。/p

“你難道讓我去看那女人?”/p

無生搖頭。/p

他指了指不遠處那塊青石,冰冷、堅硬而沒有一絲活力的青石沒有人出現。/p

小蝶又揉了揉眼睛,才看了看,“我什麼也沒有......。”/p

她的話硬生生頓住,那塊青石上忽然現出兩個人來。/p

兩個不像是人的人,手裡握住鏈條,面無表情,一雙眼眸沒有一絲光澤,更沒有一絲活力。/p

他們年齡並不老,本應該現出年輕人的那種活力、激情,可是他們卻沒有,一絲也沒有。/p

鏈條猶在叮叮作響,人已叮叮說著話,“鍘刀有請。”/p

這人的話竟也像是鏈條般叮叮作響,說的話並不多,幸好也不多,否則小蝶已要發瘋了。/p

無生點點頭。/p

手裡的鏈條叮叮作響,人已到遠方,接着又消失不見。/p

“他們是......。”小蝶的軀體已不由抖動着。/p

無生柔柔輕撫着柔軟而抖動的軀體。/p

“他們是官差。”/p

“可是他們怎麼像是那個......。”/p

“他們是不是不像是官差,更像是鬼差。”/p

小蝶點頭。/p

她點頭都在抖動,實在懼怕的不行了。/p

“我們可不可以不去?”/p

“不可以。”/p

小蝶點點頭,眸子里懼怕之色更濃。/p

“你不必去怕他。”/p

“為什麼?”/p

“他們本就不是什麼壞蛋。”/p

小蝶點頭。/p

無生拉着小蝶,緩緩走向那座酒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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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頭鍘凝視着這具屍骨,冰冷、堅硬的牆邊,肅立着七名官差。/p

他招了招手,後面油燈旁那人走了過去。/p

這人沒有着官服,青布衣衫,面黃肌瘦,眸子沒有一絲光芒。/p

這人彷彿是飢荒中的落魄秀才,落魄的不能再落魄,窮的彷彿三四年沒有吃上一頓肉。/p

臉上沒有一絲肌肉,乾枯而瘦弱,腰畔也沒有刀,更沒有劍。/p

這人顯得疲倦而無力,軀體卻極為冷靜而穩定。/p

狗頭鍘看到這人,臉上已現出笑意。/p

這人摸了摸腦袋,他腦袋並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非常的大。/p

江湖中有這麼大腦袋的人並不多,也許只有一個,幸好也只有一個。/p

這人赫然是新歡。/p

新歡緩緩走了過去,靜靜靠在狗頭鍘邊上。/p

“你跟在我後面是不是要舒服點?”/p

新歡點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