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醫生的話，苗芳菲不知所措。

她在徳國最大的依靠就是汪芸，此時此刻，她連個諮詢求助的人都沒有，對醫生道謝後，懵懵懂懂來到病床邊，握着汪芸的手，獃獃看着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汪芸多麼聰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來，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苗芳菲點點頭，艱難道：“醫生全都告訴我了，說你是……人工受孕，體質也不好，流產風險很大。還有，十分鐘前，卉卉打電話過來也是我接的，我擔心你出事，就告訴她們你動紅住院了，她們好像並不知情，很驚訝。對不起芸姐，是不是我又多嘴了？”

汪芸閉上眼，長嘆一聲：“該來的，怎麼也躲不過。”

苗芳菲問道：“芸姐，你究竟在隱瞞什麼？”

“你不懂的。”

汪芸重複念叨了幾次，總算打起精神來：“把電話給我，我來和他們說。”

她主動給國內打過來，正在七嘴八舌討論着的汪家三人連忙接電話，汪母聽見她的聲音，差點急哭了。

“小芸，你現在還好吧？孩子保住了嗎？哎呀你說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小心，都懷孕三個月了怎麼不跟我們說呀，你男朋友他人呢？誰在照顧你呀，只有小苗嗎？”

一連串的問題，全都是關心，汪母是過來人，生養有經驗，一直在說怎麼保胎，怎麼休養身體，絮絮叨叨講了許多。

汪芸還是那樣強勢，她總喜歡放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你們放心，沒事兒，我搞的定。”

得知孩子保住，大人也沒事，兩老總算放下心來，這時候楊順匆匆忙忙趕到，但汪芸立刻說她還有事，迅速掛斷電話。

“她掛了？”

楊順還準備說什麼，至少打個招呼問候一聲吧，誰知道芸姐連話都不想和他說，這就尷尬了，很顯然她是故意的。

老汪兩口子還很興奮，問能不能去徳國看看汪芸，他們擔心她吃不好，沒營養，還說帶幾隻本地土雞過去給女兒炖雞湯。

兩老主動說道：“我們的簽證在三個月前就辦好了。”

楊順說道：“去吧，去吧，我叫人幫你們訂機票，不過還是別帶土雞了，飛機上不允許。”

紅楓又沒有直飛柏林的航班，不是在中京轉機，就是在巴黎或羅馬轉，難道還要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上還背着一個胖娃娃，晃悠在各大機場？

所以嘛，老汪就感覺特別遺憾，改口道：“那我帶一籃子土雞蛋，過去再孵吧。”

“就你話多！”汪母在旁邊啐着。

“土雞有營養！”老汪還在犟嘴，怕是挨打挨少了。

楊順純粹好心，多說了一句：“其實您不用這麼麻煩，徳國也有有機雞賣的。”

呃，屋內突然安靜，這名字真拗口，行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計較。

理解，理解。

去徳國看望汪芸，楊順沒異議，在訂票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名字報給對方，他也想跟着去。

畢竟兩老沒出過國門，是吧，汪卉一個人肯定照顧不過來，對不對？

好好好，說實話，他也很想芸姐，要是有她在身邊，和雷家那一戰他都不需要露面，汪芸就能搞定一切，汪卉雖然也很努力，但還是太水嫩了點兒。

幾人很快拿到飛往柏林的頭等艙機票，開始在家打包行李。

土雞什麼的就算了，土雞蛋也不行，徳國嚴格檢查入境的活禽和蛋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是兩老的行李衣物帶的多一點，準備在柏林多住一段時間照顧汪芸。

得知全家人都要來，汪芸如臨大敵。

她哀求苗芳菲幫她保守秘密，苗芳菲雖然不理解，但也心疼這個姐姐，只能用時間來慢慢解開謎團。

兩天後四人到達柏林，還是那個鮑爾接機，心中擔憂的眾人直奔醫院，在單人病房裡見到卧床休息的汪芸。

見到家人不遠萬里，飛躍半個地球趕過來，汪芸也感動地哽咽起來，堅強都是裝給其他人看的，在父母面前，誰不是個孩子？

“你出來。”

苗芳菲不想打擾他們一家人團聚，悄悄拉着楊順走出病房，經過走廊，來到盡頭的訪客休息區。

兩人也有幾個月沒見，苗芳菲覺得，他還是那麼……帥，一副欠揍的樣子。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疑惑問道：“你不在家搞研究，跑這裡來幹嘛？照顧芸姐怎麼也輪不到你吧？”

楊順解釋道：“狗薄荷香水的化學合成已經完成了，我手頭上的幾個項目差不多都結束了，閑着沒事幹，不能來玩嗎？”

“玩？我才不信呢，你什麼時候把心思放在玩上了，眼中只有儀器設備的科研汪！”

苗芳菲圍繞着他，轉了幾圈，看得他心裡發毛，一直在打鼓。

“哼，楊老闆，現在你能耐了呀，張口就說謊話？”

苗芳菲停下來，伸出手指頭，戳了戳楊順的胳膊，嗔道：“你這麼關心芸姐，原來那個神秘男人是你？給我老實交代！”

楊順嚇了一大跳，心跳都加速了，但還是死撐着：“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苗芳菲只是在懷疑，想詐一詐楊順而已，畢竟現在6月份，芸姐懷孕三個月，肯定是三四月份做的人工受孕，那時候楊順還在國內忙着和雷家斗呢。

她這兩天查詢過，全球最大的精字庫Cryos公司就位於丹麥，歐洲有相當多的不孕不育異性夫妻，同性家庭，還有單身女性，都願意接受人工受孕，並且，選擇完全男方提供者匿名，半匿名，不匿名的顧客都有。

Cryos精字庫70%的顧客是優秀的單身女性，這一點讓很多保守人士感到驚訝，她們年齡偏大，90%以上超過30歲，而且受過高等教育，60%以上是碩士博士，本科以上90%，大多從事律師，醫生，會計等精英工作，對另一半的要求很高，眼光特別挑剔。

因為年紀大了，或是身邊找不到配得上她們的男人，她們只好來精字庫挑選質量最好的精字，高智商，外貌英俊，身體強壯的精夜提供者最受青睞，這也是人類的本能，希望自己的後代更優秀。

一開始苗芳菲認為汪芸就是這樣想的，想生個如同小天使一樣可愛的混血寶寶，但這時候見到楊順的反應，她突然產生了懷疑。

為什麼芸姐要煞費苦心隱瞞？

還把那個Jack說的有鼻子有眼，故意選了一個華人？

正常談戀愛結婚生子不好嗎？

除非是有難言之隱，而且能讓她心甘情願這麼做，對方肯定是個優秀到讓她無法離開，可又不能在一起的男人。

想到這一點，苗芳菲又心疼起來，再看向楊順，一臉幽怨。

不會真是她猜的那樣吧？苗芳菲感覺有些恐懼，不敢想不敢想，她連忙將那個念頭從腦子裡趕出去，驚慌地轉過身，向病房走去。

病房裡還是瞞不住，聽說那個Jack兩個月前就分手了，也沒來醫院看望一下，老汪氣得捋袖子，想找到Jack家，給那小子一點顏色看看。

“我要讓這幫徳國小子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華夏社會人！”

“你認識路嗎，你會說德語嗎，你連公交車都不會坐，怎麼找人家？”

“我去找大使館，一路問過去，我打911報警電話，讓警車送我去！”

“911是鎂國，徳國是110，老汪你不懂裝懂丟不丟人？給我閉嘴！”

這是兩老的日常對話，從華夏一直吵到徳國，相愛相殺了一輩子。

“你們別爭了，小點聲，醫院禁止喧嘩，讓姐姐好好休息吧。”看到姐姐無力地閉上眼，汪卉連忙勸父母安靜下來。

倒是楊順和苗芳菲重回病房，汪芸若無其事問道：“你那麼忙，過來幹什麼？”

“聽說你不舒服，過來看看，我是醫生嘛。”

楊順說笑着，其他人都跟着笑起來：“你是什麼醫生？”

“我怎麼不是醫生？強人湯是我發明的吧，貓酮鎮痛劑也是我提取出來的呢。”

楊順說的輕鬆，走到病床的另一邊，當著大家的面，伸手為汪芸把起脈來，假中醫的動作讓眾人笑個不停，都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楊順心裡百感交集，他能感受到那個小生命里傳來的熟悉氣息，就像小歐的第十個孩子小非一樣，雖然是狗，但也是用他的能量複製的人造卵泡，它身上帶着熟悉的本源氣息，比小歐更親和他。

再看汪芸，她正盯着他看，視線相交，千言萬語都不用說出來，她真的不顧一切做了，還想讓他假裝不知道，可這是能假裝的？

楊順鬆開手，問道：“什麼時候出院？”

老汪在一旁連忙勸道：“在醫院多住幾天吧。”

汪芸不想住院，看到大家都來了，她心情特別好，挪了挪身子想要坐起來：“我覺得今天都可以回去了。”

“快點躺下！”

“絕對卧床休息。”

“別亂動我的大小姐，乖乖躺好。”

這種孩子氣要不得，大家都按住她，只不過醫生檢查之後，同意她出院，不准她佔據寶貴的醫療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