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浩電話聯繫上師兄葉青，提起新化合物的事，一個止痛關鍵字，就勾起對方的興趣。
葉教授提出見面聊，疼痛和神經醫學最喜歡這種高效低毒化合物了——雖然美紗酮也是讀品，但在醫者手裡，就是救人的良藥，說不定AT-酮更有趣。
楊順開車過去，陳浩在路上簡單介紹：“葉青是杜克大學醫學博士，那裡是鎂國第三大的生物醫學科技產業園，前年響應國家號召，青年千人計劃入選者。你知道他在國內學術界的地位嗎？”
“您給介紹一下。”
楊順不太懂，陳浩就給他劃分了幾個級別。
第一級，是科學院，工程院的院士。
第二級，兩院候補院士，97項目首席，86項目首席，千人計劃，長江學者，國家傑出青年，各個重點學科，重點實驗室，重點研究基地的學術帶頭人。
第三級，就是青年千人了，中央財政撥款，國家每年出錢補貼400個歸國的海外優秀人才，年齡不超過40歲。
這一批人的學術實力非常強，比如葉青，擁有國際視野，回國後為了往第二級爬，有非常強烈的SI論文發表衝動，很有幹勁。
陳浩說道：“所以，這次合作，藥品利益上面我們可以佔大頭，但學術上，你要讓一塊出來給他。”
楊順好奇了：“他要通訊作者？”
“這個不至於，但你也不要爭通訊作者，最好你們倆並列第一作者，他排在你前面。”
“可以，我能接受，我也不敢把名字排在教授前面啊，別人會說我不懂事。”
論文裡面，通訊作者是大老闆，蔣先生那種級別，立項下命令。
第一作者是B哥，十三妹這種堂口老大，執行大老闆的命令，帶隊做事。
第二作者就是陳浩南這類人了，帶着山雞，大天二他們在底層打拚，被人砍死了還沒人知道，有些人想留個名都不行。
學術江湖裡，大家一般只認通訊作者，很少提到第一作者，聊起天來，都是這樣的：“唉，洪興蔣先生又寫了一篇論文，叫《如何一統波蘭街》。”
“竺連幫的雷公最近也不錯喲，上個月也發表影響因子10的論文《澳島賭場賺錢的商業模式》。”
“東星就不行啦，駱駝的馬仔死的死，跳槽的跳槽，他都有好多年沒發文章了，怕是要涼了……”
確定底線，陳浩就知道怎麼談判了。
見面後，雙方印象都還不錯。
幾句話一聊，嘿，還不是什麼外人，一醫血液科的黃主任大家關係都不錯，來來來，正好黃主任也在實驗室，大家一起面個基吧？
黃主任去年還邀請楊順參加腫瘤課題，楊順沒答應而已。
這回見了面，黃主任差點炸毛：“好小子，喊你來研究腫瘤，你不來，瞧不起我老頭子是吧？現在咱們的青年千人專家一召喚，你就來？不行，說什麼你也要請大家吃一頓飯！”
結果飯桌上，楊順看見酒就怕，說開車也不行，他乾脆主動往桌子底下溜，說什麼都不肯喝，羊入虎口啊這是！
科研界圈子不大，到處都是熟人。
而且很講實力，名氣是一方面，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就算有好東西，也輪不到你。
談到最後，雙方一拍即合，共同研發，楊順投資，葉青組建研發團隊，全面測試和研究AT-酮的衍生物，進行動物實驗。
論文也談好了，通訊作者空缺，按照順序，葉青，陳浩，還有楊順三人並列一作。
雖然大多數情況下只看一作的第一個名字，但增加陳浩進來是為了評職稱，肥水不流外人田。
葉青的一個心腹博士生掛二作，辛笛也是二作，不過他喜出望外，因為將來藥物的收益他也有一小份，老叼絲終於要翻身了！
等這些全部處理好，楊順給馬德永做了通報。
雖然很遺憾，但馬德永還是有自知之明，他只是個普通副教授，不可能從青年千人手裡搶到項目，還是算了。
到了紅農領導們約定的最後一天，會議再次召開。
這次，植科院的黃院長和馬德永都在，兩人通過氣，不吭聲，就等着挖坑，裝逼打臉呢。
而王副校長還是那個不陰不陽的態度，似乎勝券在握，等所有人就位。
咳咳！
王副校長說道：“關於訛詐50萬，逼着人家捐款一事，我給楊順打電話詢問果，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校長奇怪了：“什麼意思？”
黃院長在旁邊插了一句嘴：“因為謠言沒實錘，所以他不需要解釋。”
王副院長嚴肅道：“但也有可能是解釋不清，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建議，撤掉他的精英獎申報。”
會議室一片安靜，連個反對的人都沒有。
嗯？
生命科學院，還有動科院的兩位院長抬頭，滿臉驚訝看着黃院長和馬德永，為什麼不反對？這是認命了嗎？
王副校長也奇怪掃視四周，他還準備了好幾招應對方法呢，難道植科院放棄了？
校長問道：“黃院長，馬副教授，你們沒話說嗎？”
黃院長把玩着手裡的茶杯，看着茶葉在水中飄蕩，淡然道：“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沒意見。”
馬德永手裡捏着着圓珠筆，咔嗒咔噠按着響：“我也無所謂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這兩位態度很曖昧，表情很戲謔，說的話也陰陽怪氣。
考慮到面子，王副校長放緩語速，說道：“你們別想太多，我是為大局着想……”
黃院長笑眯眯看着大家：“沒問題，就按大局着想，反正咱們紅農，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無所謂啦！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問責制度嘛，我都能理解。”
又是陰陽怪氣的話，王副校長聽着就心煩，不悅起來：“老黃，你什麼意思？”
“沒意思啊，哦，不喜歡聽我說話，行，我就不說了。”
耍賴皮這種事黃院長熟得很，乾脆抱着膀子，往椅子上一躺，閉目養神，不理人了！
會議室里氣氛詭異，王副校長氣鼓鼓。
校長當起和事佬來，問道：“老王，楊順不是在做新項目嗎，研究進度怎樣？”
“這個，他沒說。”王副校長訕訕，他沒問出來。
校長再看馬德永，他回復：“我聽說楊順最近又有一個項目，他新發現了一種化合物，準備往生物製藥方向研究，保守估計，寫出來的論文影響因子至少是10以上，說不定還能上《Nature-Mediine》這種級別。”
“啊？”
“這麼厲害？”
“吹牛吧。”
“《自然-醫藥》的影響因子有0，什麼藥物能發在這上面，抗癌藥物嗎？”
眾人又驚又喜，更多的是嚴重懷疑。
紅農畢竟只是211，底子還是差了點呀，這麼多年只有一篇論文發表在《Nature》上，不過其他子刊倒是有幾篇，但這種事情肯定多多益善了，能發在《自然-醫藥》上，也是了不起的成績。
馬德永聳聳肩，攤手道：“具體情況楊順沒有詳細說明，但陳浩副教授加入進去，影響因子是他估計出來的。”
一旁看熱鬧的生命科學院劉院長愣住，滿臉驚訝：“我們院的陳浩？”
馬德永點頭：“沒錯。”
校長就覺得奇怪了：“馬副教授，你不是楊順的導師嗎？為什麼不是你們微農實驗室立項，跑去生命科學院去了，老劉，怎麼回事？”
劉院長的腦袋一直在搖：“我不知道呀，沒人跟我說起這事。”
黃院長終於睜開眼，笑眯眯道：“當然沒人對你說啦，連個精英獎的申報名額都不給他，他還說個屁呀，陳浩是楊順的親舅舅，你們把他撤下來，你們以為人家沒有怨言？”
什麼？
好多人都不知道還有這層關係，恐怕只有學校招生辦的人知道一點，但那是5年前打過的招呼，現在誰還記得？
王副校長傻眼了，這事沒人跟他說呀？
王怡是他家親戚，他才這麼照顧，要是楊順也是校職工親戚，性質就完全變了！
“老黃你不早說？本校教職工的關係，應該優先照顧呀！”
“說了有什麼用？一個副教授而已，屁大點關係，比不上某些人，沒有用的。”
“比不過誰呀？”
“哦，你說王怡也是關係戶呀？誰的關係？”
“吶，這是你說的，我什麼都沒說。”
“……”
幾人本來在閑聊，突然意識到什麼，再看王副校長，他的臉漲得通紅，拳頭都握緊了，尷尬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會議室里一陣沉寂，好多人猜到真相了，悄悄幸災樂禍，很想笑。
哦，副校長就比副教授牛逼，對吧？
難怪你王副校長這麼義正言辭，這麼大局為重，這麼為學校利益考慮，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所以副教授的親戚，就要給副校長的親戚讓路，是不是這個意思？
只要王副校長敢當眾說出這種話，以後他的威信就沒了。
所以他就是不承認，絕對不開口。
正好，劉院長還在糾結之前的問題：“唉唉老黃，為什麼新項目你都知道了，我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