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臘月月小，二十九是除夕。上午小包阿綉帶着一班孩子和二叔包媽包爸和瀟瀟一家十二口人，分乘四輛車子，一路回家，直接開進家裡的後院。小包對警衛員說：你們回縣城吧！晚上四點來接我們就行了。幾個人從後備箱抱下來一堆的煙花爆竹，春聯水果禮品什麼的，然後就回去了。

王十九送常大師回鄭州，還沒有轉回來，周小聯不放心，帶着一個戰友在附近循環轉悠着，不肯回去。

大伯一家兒媳老少都團圓了，見小包一家回來，就過來問候。家裡二叔已經打掃過一遍了，阿綉和小包再次清理，拖地打掃一遍。雙兒幾個圍着電視機看昨晚的節目，吸引來大鬧二鬧的孩子，一大班十來個孩子在一起，陣陣歡笑把屋子都抬起來了。

包爸和二叔忙着裁春聯，貼春聯，包媽和二嬸打完漿糊，忙着清理冰箱，和面準備做祭品饅頭，還要煮一塊帶骨豬肉，是上供桌，供奉祖宗的。

這塊肉的選擇和製作方法也是有講究的，選取部位是豬脖子最好，這裡是殺豬的第一刀，俗稱頭刀菜，如果有功夫時間，家境殷實，那就供奉整隻豬頭了，只是豬頭還不夠，要把四隻豬腿帶蹄子，加上尾巴、豬腰子、連貼一起煮熟供上，算是代表整豬上供了。所謂連貼，只是這樣說法，不知道是哪兩個字，其實就是豬的脾臟，暗紅的長條狀，很腥，不能吃的。祭品的加工方法是絕對不能放鹽的，那樣，家族後代會出齁子的。齁子就是慢性氣管炎俗稱，很煩人，又醫不斷根的頑固性疾病。

豬頭四蹄在初一上午拿下來後，豬腿要在拜年時，當著禮物送給親近長輩吃。一般都是女兒媳婦拿到娘家，送給孩子姥姥，一般人，吃不到旁人送的豬腿的。

包媽怕麻煩，又不在家久住，就不去弄這些了。

除夕中午飯，那是有傳統的，小包老家地方特色，統一都是麵條。過去穿銅錢，需要繩子，這頓飯吃麵條，寓意是準備下一年的錢串子繩子。

小包要掃院子，二鬧知道小包有傷，也不知道是傷在哪裡，怕小包累着，就過來幫忙打掃門口，小包就站在屋外左看右看，努力回憶當年的景色，和上一世新農村大開的對比。這幾年不注意，這大路邊上已經蓋起很多房子了，只是各自蓋各人地里，沒有統一規劃，顯得房子大小方向不一致，間隔距離有寬有窄，很不雅觀。

看着二鬧掃完地，小包跟着去了他家，肖玉鳳連忙拿來瓜子，倒上開水，坐下來說話。二鬧問：小包你又現什麼掙錢門路了？說來聽聽。

小包說：我就隨便看看，你怎麼這麼敏感？

二鬧說：人家都說，小包在哪裡站過一分鐘，那裡就有財商機，你說說嘛！咱們是兄弟，又是連襟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小包笑了一下，對二嫂說：那個！爸媽同意去南方了吧？你倆也跟着去看看景緻，幾個地方都轉轉，別說我虐待老婆啊！要是猛一下子不習慣清閑下來，就在院子里種花種菜，慢慢就習慣了，那地方很大的。

二嫂白了小包一眼，沒有搭理他。小包訕訕地問：老二，你現在有多少錢存款，能拼湊多少出來？

二鬧說不出來，二嫂接過來說：現款能拿出來五百萬左右吧！收賬還能有一百多萬，要是把機器設備變賣折現，還能換兩百萬。怎麼？你要用錢啊？

小包撓撓頭，說：我就是用錢，你這點太少啊！我跟你說個掙錢的法子，不用那麼累，比你起早貪黑來得快，你拿紙筆來。

二嫂兔子一樣很快拿來紙筆，小包在上面畫了幾筆，說：這是南北公路，這是東西街道，這裡是公社副食品大院，這裡是供銷社，這裡、這裡、這裡...??...你打聽一下，哪裡要是想處理資產，賣這些地，把你那存款拿出來，買下來，有的地方很便宜，萬兒八千就好大一片，這些地到手以後，千萬不要急着出手，臨街的門面，你隨便蓋個簡單些的房子，依舊做門面，出租出去，保住存款利息就行，像這裡，這裡這一帶，多買一些，這荒地菜地，人家要賣也拿下來，蓋個棚子，租給人家做倉庫，也可以搞個煤場預製場什麼的，二十五年內，多少錢都不要賣，到那時，一萬塊賣地，可以賣十幾倍的高價，要是那時改成房子賣，估計你得去醫院看手脖子。

怎麼了？二鬧傻乎乎的問。

小包笑着說：數錢累抽筋了唄！這事兒，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和姚世全說，人多了，都去搞，你還怎麼賺錢？

二嫂問：那縣城裡，你看哪裡好？

小包嘆口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在紙上划了幾下，說：縣城哪裡都好，就是你沒有那麼多錢！好高騖遠不行的啊！

二嫂眼尖，看到了小包畫的位置，也不說哪裡，任由小包收起來紙張。小包說：該開始了！起身離開。

包爸二叔擺好香燭，帶領全家對着祖宗牌位鞠躬上香。包爸還是沒有擺脫民間傳統的低級趣味，和二叔並列一排跪在供桌前燒紙磕頭，小包和阿綉在一邊笑，包爸瞪了一眼，拉着小西和虎子去磕頭行禮，小包也不甘情願的，磕了頭，完成儀式。然後由孩子王級別的小包帶領者，一群人到外面放鞭炮，一時，煙花飛舞，爆竹震天。周小聯遠遠看見這邊放煙花，知道要回去了，聯繫路上的車輛，趕快趕過來。

大伯看孩子們要走，連忙拿出來一疊壓歲紅包，二鬧大鬧也送來一疊，無媚和無畏沒來，也交給阿綉帶着。

連瀟瀟還有紅包，瀟瀟推辭，大娘說：咱鄉下規矩你不知道嗎？女孩直到嫁人後，拜了新年，等帶着外孫來了，那時就給孩子，沒有你的了。瀟瀟看看媽媽，只好接着。

這邊阿綉也拿出一堆紅包，給大鬧二鬧的孩子，二嬸也，包媽也，一時之間，互換紅包儀式搞了好不熱鬧。

回家的路上，虎子打開紅包一看，興奮地說：都是一百塊錢。

小包問阿綉：你給多少？阿綉說：咱家孩子多，人家的孩子少，我都是裝一千塊錢。

雙兒說：賠了！賠了！阿姨你給四千，奶奶給包二百一個，四個就是八百，蘇奶奶也是八百，咱家了五千六，連無媚無畏算上，咱才收回兩千一，賠了三千五啊！

阿綉說：不是這麼算的，咱的房子沒人在家，是他們幫忙照看，你們在玩，二伯幫着給咱掃院子，咱家的田地，還叫大爺爺給幫忙種着，你說誰更佔便宜呢？

雙兒不說話了。虎子卻說：今天沒有煮雞蛋。雙兒說：今天不興吃雞蛋，那是叫滾蛋！

阿綉笑着問：這是哪裡看來的理論？

家裡，高姨母女加上沈姨盧明明，都到警衛班廚房做飯，王十九中午趕回來拿出來大堆的珍稀食材，鹿肉虎肉狍子肉、烏魚鱔魚帶魚大鲶魚，加上東北帶回來的蘑菇木耳野山貨，按照四大桌的份量，做了出來。一家人回來後，立刻就換衣服開席，吳樹平不在，王十九就是安保隊長，小包要在一起吃飯，熱鬧一些，王十九說：你們在這裡，我們放不開啊！還是給你們端過去吧！

警衛員們領會小包的好意，小包這是怕大家不夠熱鬧，想家。但咱不能影響長一家團聚啊！把飯菜端進主房兩桌，小包叫大家喝點酒，值班的小心些就是了。包爸也過來，給警衛班戰士敬了一圈酒，回屋去了。

包爸、二叔和親家喝一瓶酒，包媽還在照顧無暇無名吃飯，小包幾個就放下筷子，開始看央視春晚。阿綉不能叫保姆覺得受了冷落，就和姥姥阿鳳瀟瀟張雪加上高姨沈姨和幾個孩子在一桌。

小包看了一會兒春晚，覺得沒有什麼新鮮感，一《是你給我愛》還算可以，趙利蓉侯樂文出來表演司馬缸砸缸，加上、洪鞏尼群，精彩不斷，包玫玫、祝道芳，還有趙保山、范為、高秀明和潘昌江都出場演了節目。這些都不是應有的節目，小包也不知道都擠掉了誰誰。沒有了雙兒姐弟的表演，央視找來兩個六歲孩子演唱京劇《鍘美案》，也許是看慣了自家孩子吧！至少小包覺得人家孩子不如自己的好。

阿鳳和瀟瀟對玫玫的阿芳的表演品頭論足，張雪幫着肖玉華擺弄無媚，不時抬頭看着大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小包似乎覺得將會生些什麼事情，就出門看看。

王十九陪着盧明明在屋裡休息，耳麥里響起呼叫：王隊，長出門了！

王十九連忙出來，跟着小包進了監控室。附近道路邊的電線杆上，總共安裝了十六個攝像頭，兩個值班人員正在觀察紅外畫面。這座院子和公路之間有條五十米左右的小水泥路，周圍是稀疏的楊樹林。小包坐下不到三分鐘，一輛卡車在這條路口下了大路，倒車退入這條小路，小路上有明亮的路燈，燈光照射下，一車斗子生活垃圾清晰可見。眼看五十米的道路就要走完，車輛意圖明顯，就是要把垃圾堆在大門口。這就是明顯的蓄意而為，就是要噁心小包的。明天大年初一的，這消息要傳出去，小包臉面何存？

王十九看向小包，小包沒有做聲，只是右手不自覺的虛抓了一下。王十九心領神會，立刻消失在監控室，小包對着屏幕看，就看見卡車到了大門外不足十米，就在門崗打開邊門想出去詢問時，就看見一道黑影搶先一步上去，瞬間，再看屏幕，大門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彷彿那輛車根本沒有來過。

小包對監控室的值班員說：換個硬盤，把那個銷毀！今晚注意些。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