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爸最近心情大好，老家祖墳不知什麼時候冒煙了？兒子出息了，學習成績不用操心吧，還整出了個先進分子，上學還跳級，光跳級這事兒，省了幾個學期的書雜費是肯定地吧！得的獎品嘿嘿！那暖**用到兒子娶媳婦也用不完。

最叫包爸高興地是，廠里已經明確通知他，最近回老家一趟，把家裡安排好，老婆孩子接來，戶口准遷證已經開好了。就準備請客吧！

包爸準備在兒子放假了，就在這幾天回家一趟，把這事兒辦了。楊師傅指點說，把車間主任、班長、組長和老鄉放在一起，十來個人，一起熱鬧一下。廠長和書記單獨請一頓酒，不要找別人陪，就叫你兒子陪就行，那可是個人精，鬼着呢！將來，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今天下午，木訥的包爸先悄悄地去了廠辦，邀請廠長和書記和車間主任晚上到和平飯店搓一頓，兩個領導欣然同意。包爸準備明天再約好那十來個工友們，喝頓熱鬧酒，防止老鄉心裡有怨氣，河南人的本性，攀比爭利互相內鬥，這是楊師傅的告誡。

晚上，小包在酒桌上發揮不錯，順口就來的勸酒令一套接一套，把三位領導搞得酒興大發，連包爸四個人喝了三斤黃鶴樓大麴，吃了十六塊四毛錢，各個醉醺醺的，滿意而歸。

小包只是吃了些溜肥腸和青菜，別說酒水了，就是那個酒糟魚小包也沒敢嘗一口。後來他們推三送四地敬酒，把酒灑到菜盤裡，小包更不敢吃菜了。

小包感覺就是在做夢，一個真實又漫長的夢，它真實得叫小包不敢相信，有哭有笑有疼痛，還會流血，小包真的懷疑，如果一滴酒進入喉嚨，會不會那個起亞座駕連同自己立馬轟的一聲散架成一對零碎。現在，起亞轎車就像在小包心頭的半空里靜止懸浮着吶！

小包去學校拿回通知書，毫無異議地，小包是全校五年級四個班級總分第一名，班主任高興的發給紅皮**小本本，說：等會兒要開畢業典禮大會，要給成績優秀者發獎。

又是發獎，小包已經麻木了。但還是想，會不會特製一個紀念章？

中午放學的時候，小包拿到一張獎狀，一套文具優秀三好學生證書，胸前還真的被校長親自佩戴一枚特製像章，上面一個領袖頭像，下面是武鋼工廠的廠房和變形大煙囪，北面刻着‘武鋼六小畢業留念，19767’的字樣。

小包在四食堂打飯的時候胖姨問：小包，你畢業了了啊？成績怎麼樣？

小包指着胸前的獎章說：胖姨，四百分！過了明天，我就要回老家了。

真的四百分？那你下學期升學初中在哪上呢？還來不來？

肯定來的，就在附近上初中吧！小包拍了拍書包回答。

排隊的人感興趣了：小包，把你的通知書給叔叔看看，今天叔叔給你打個豆角炒肉。

小包給他看通知書，又揚了揚手裡的保健票，說：我今天吃魚，豆角炒肉你自己吃吧！眾人哄然大笑，還是伸頭看小包的通知書，不由發出陣陣驚嘆聲。

7月16號，是毛領袖橫渡長江十周年紀念日。這個紀念活動由來已久，比如說，武漢捲煙廠出產的一個香煙牌子叫‘游泳牌’，就是為了紀念這個節日命名的。這一天，江城幾乎所有單位都要組織活動，長江兩岸到處是密密麻麻的人和救生圈。

包爸單位也有人組團去游泳，包爸準備晚上回家，坐夜裡火車，就沒有報名。小包則在一大早就說學校有活動，一定要參加，一溜煙跑了。

學校里，同學們差不多集合完畢，四十多個學生，七八個老師，比報名時少了十幾個。大家沒想到小包會來，王健老師一問，小包沒有救生圈，沒有泳衣。如果不是看着這個學生太出彩，立馬就要發火：什麼都沒有，你來幹什麼？

小包坦然說：參與就是參加了，我個子小，給你們看衣服吧！時間已到，一群人打着幾面紅旗，向江邊走去。

紅鋼城碼頭上下游岸邊，已經沒有針扎的地方，到處是彩旗飄飄，人生噪雜，很多人已經換上泳衣，男男女女光着胳膊大腿在那運動熱身。江面上，輪渡客船今日停運，有四五艘輪渡船在江中下錨，一些救援小汽艇在來回遊盪。等候十點開始那一刻。

小包那一隊，在紅鋼城碼頭下游，靠近青山造船廠那一帶的岸邊紮營，和四十九中的營地緊挨着。看大家快速換上泳衣，小包也脫下外衣，只穿着一個褲衩子。

王莉看小包個子太小，還穿着個肥大的半截褲，就說：你這個不能下水，個子小，衣服在水裡阻力太大。

小包一看，嗯！這個小妮子準備得很充分，外衣一脫，裡面就是大紅色泳衣。身材也有料，胸前的兩個小包突起很明顯。十三歲？十二歲？

見小包眼光看的落點，王莉挺了下胸膛，眼睛一瞪：看什麼看？小心剜你眼睛。小包連忙低頭，惹得王莉吃吃地笑。

這次領隊的五年級四個班級八個主課老師來了七個，還有校長和教導主任，王健老師首先脫得只剩個三角褲頭，他還沒有結婚，褲襠鼓囊囊地，見十幾個一堆小女生偷眼看過來，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連忙說：小包，你和校長看着衣服，我先下水試試涼不涼。說著，下水淹到腰部，才轉過頭來，指揮學生：你們先撩些水，適應一下水溫，等候號令。

王衛紅帶着羅學文等一般死黨，開始站在淺水區，伸胳膊蹬腿地做着熱身。其它班級的學生也有樣學樣地做動作。十點整，江心的渡輪上幾乎同時發射耀眼的曳光信號彈，接着，渡輪和岸上的汽笛齊鳴，渡江紀念活動開始了。

江心洲，是指江心淤積的泥沙堆積，成了個江心小島嶼。天興洲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位於青山造船廠附近的江心。長江在這裡一分為二，然後越過這個紡錘形的江心小島再次匯合，奔騰而去。

根據學校的選址，這裡離江心洲距離較近，距離不到600米，適合體力不佳的學生游泳。不僅六小選定在這裡，像五中、紅鋼城中學、四十九中、三中都選在這裡。

這樣的地方近是近，可是沒有考慮水文因素，水面窄的地方必然流速加快，暗流漩渦增多。

於是事故發生了！

最先出事的是王莉，這個體育班長出身在紅色革命家庭，從身體發育情況看，生活肯定是優越的，他和一班同學相挨着，整體向對岸推進，因為是學校黨委書記的女兒，她還被夾在中間前行。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水裡也有未知潛流，她忽地就覺得雙腿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一樣，不能自由活動了，接着，就隨着漩渦下沉消失。

小包一直關注着自己學校的那一撥學生們，就像另一世里關心自己的學生一樣。尤其關注地是那件火紅色衣服，一看不見了，就對拿着望遠鏡觀察的校長喊：張伯伯，出事了，王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