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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當差,再給娘掙個誥命回來的。 .”俞敬修向父親保證。

俞夫人已經是一品誥命了,難道俞敬修還能給母親掙個超一品的誥命不成?功在社稷,才有可能封爵,武官可以通過打仗獲得,文官的功勞卻不好評價……俞敬修這麼說,不過是為了安慰父親罷了。

兒子有這心,做父親的已經很高興了。何況是在俞閣老剛剛受了打擊的情況之下。

俞閣老很是欣慰。

但等兒子一走,他的臉就沉了下來。

不聲不響,就把錢東林推到了首輔的位置上,皇上可真是不簡單啊!

說不定真的要出個震樂爍今的君王了!

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錢東林晚他兩科,是福建龍岩人,曾在吏部使任過掌印給事中,因與得罪洪度而被貶到通政使做了多年的經歷,新帝登基,他才擢翰林院侍講,剛提為翰林院掌院學士不久……兩人當然認識,錢東林任吏部任掌印給事中的時候,兩人還一起游過玉鳴山,不過後來自己一路升遷,錢東林卻越混越差,自自然然就有了距離。不知道現在補救還來不來的及?

至於陳丹亭,比錢東林還晚兩科,祖籍京都,前十二年一直在下面任縣令,後擢戶部主事、翰林院學士,皇上登基後才任的國子監祭酒……他根本不熟悉。

俞閣老想着,在屋裡踱起步子來。

錢東林有些固執,做掌印給事中的時候就不是個好說話的,更不要說現在了。

不知道陳丹亭的性情怎樣?若是從前,到好打聽。如今陳丹亭貴為閣老,面子上的事斷然不會出什麼差錯,反而難以摸清他的真脾氣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撫了撫額頭,陷入了沉思。

而退出房的俞敬修並沒有立刻就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靜靜地站在房的槅扇前聽了半天房的動靜。

見父親只是在房裡踱着步子。俞敬修心中微安。

事情的經過他早向父親的幕僚打聽清楚了。

皇上召了內閣議政。沈閣老將莫英伯貪墨的證據拿了出來,皇上大怒。當即命父親領三司匯審。沈閣老立刻呈請皇上,說自己貴為首輔,督管不力,提出仕致。皇上和顏悅色地說了些挽留的話。沈閣老再三請辭,皇上勉強同意了,然後按例問了他一句“誰能入閣”,沈閣老立刻向皇上推薦了錢東林和陳丹亭。

這兩個人根本沒有資格入閣。 .

當時田閣老就反對,沈閣老卻說什麼“我等老邁。當推年輕力強之人入閣,為皇上分憂”的話,王閣老、劉閣老立刻附議,田閣老棄權。

七位閣老,莫閣老失去了資格。父親當時還指望着胡閣老等人為自己說句話,開個頭,他也好為自己爭取一下。為了避嫌。因而沒有參與集議,只有田閣老一人反對,這件事順利通過,行人司立刻着手擬旨。

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等父親再想反對的時候。大勢已去。

想起這些,俞敬修不由咬牙切齒。

沈世充這個老匹夫。收了錢不辦事。分明是怕自己不得善終,所以和皇上串通一氣,他負責將莫英伯拉下馬,將皇上屬意的錢東林、陳丹亭送入內閣,皇上免他一死……

念頭閃過,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免。

待他進了吏部,低調穩健地幹上十年,到時候有你沈家瞧的!

想到以後的前景,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如果沒有意外,父親也就只能呆在這個職務上致仕了。他雖可借父親的光,但最多也就升到三品,想再往上升,勢必要得閣老、首輔們的青睞。陳丹亭比錢東林小十歲,等錢東林老邁時,陳丹亭正是年富力強幹事的時候,皇上這樣的安排,多半是想讓陳丹亭接錢東林的手。與其現在去巴結奉承讓人趨之若鶩的錢東林,還不如早走陳丹亭的路子……

這麼大原事,要不要和父親商量商量呢?

俞敬修猶豫着,聽房裡沒有動靜,就輕輕撩了帘子朝里張望。

俞閣老正坐在大案前奮筆疾。

前些日子父親為首輔之職四處奔走,就算皇上沒有聽到什麼風聲,錢東林、陳丹亭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他們不知道,錢東林任了首輔,自有人為了討好錢東林而將這件事告訴他。王閣老、陳閣老早已向皇上投誠,父親勢單力薄,若是再被錢東林忌恨,只怕沒幾日就要被邊緣化。

想必父親也要想對策吧!

若是自己能走通陳丹亭的路子,到時候父親能與陳丹亭結為同盟,父親為閣多年,自有些手段,而陳丹亭和錢東林一家,都是皇上的心腹,錢東林怎麼也要忌憚一、二,以父親的能力,緩過了這口氣,雖與首輔無緣,可做個手握實權的內閣,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父親這邊沒事,他提擢的速度就會快很多……

自己還是別打擾父親了。

兩人各走各的路子,齊頭並進,說不定效果更好。

拿定了主意,俞敬修回了自己的院子。

范氏正抱着女兒在穿堂里乘涼。

俞敬修看着女兒枯黃的頭髮,不由蹙了眉頭,道:“穿堂的風大,你還是把孩子抱回屋吧!實在熱,就讓丫鬟用羽毛扇子給你們打打扇。”

范氏笑着應了,抱着女兒和他一起往內室去。解釋道:“天氣太熱,家裡冰窖的冰都沒有了。我這才抱着珍姐兒在穿堂乘涼的。”

俞敬修點了點頭,摸了摸女兒稀疏的頭髮,關心地道:“陳御醫怎麼說?”

孩子三天兩頭的病,前幾天又有些發熱,請了太醫院最擅長治小兒的陳御醫來看,說是受了涼,開了五副葯。今天是複診的日子。

“又換了五副葯。”范氏道,“說已經沒有大礙了。”

兩人進了內室,丫鬟們找羽扇的、端水果、搬涼簟的、鋪羅漢床的,個個忙得團團轉。

范氏就道:“忽冷忽熱的。珍姐兒才會受了涼。你看能不能想辦法幫着弄點冰來。”

要想夏天用冰,立冬時就要預定。用得起冰的。非富即貴。否則到了夏天,你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俞敬修不由皺眉。

若是往年,他怎麼也能想辦法弄一點。可現,父親沒有做成首輔。至少可以說明皇上對父親是不滿意的。錢東林是皇上一手推到首輔位置的,皇上怎麼想,他就會怎麼做,這一點毋庸置疑。皇上接下來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這個節骨眼上,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他們家今年定的冰也不少了,若是被有人心看在眼裡當成了把柄,彈劾父親一個“驕奢淫逸”,皇上只怕對父親的印象就更差了。

“這件事以後再說。”他推諉道。“若實在是熱得很,就多買兩個小丫鬟進來服侍。”

范氏有些失望,卻不敢於表露出來。

為了珍姐兒。連婆婆將自己名份的冰都拔了過來。她若是再不知足,別說是相公了,就是婆婆知道了,只怕都會對她不滿。

這樣一想。范氏頓時覺得婆婆這些日子待她還不錯。

正是應了老人的話。

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樣。

若是能生下兒子。她這一生也就什麼不用愁了。

范氏遣了丫鬟,親自給俞敬修擰了帕子。

自從女兒出生,范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溫柔體貼地服侍他了。

俞敬修臉上不由露出些許笑容。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端硯來了。”

俞敬修道:“讓他在房裡侯着。”

小丫鬟應聲而去。

俞敬修洗漱的動作明顯地快了不少。

范氏不由奇道:“你找端硯什麼事?”

“沒什麼事。”俞敬修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商量范氏,“我們成親的時候,娘曾經把她陪嫁的一個山頭送給了我們,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來,范氏面露狐惑。

俞敬修道:“那山頭和另一家的祖墳相連,那家一直想出高價把山頭買下來,我尋思着,那山頭又不值錢,除了他們家也沒人會出那麼高的價,不如把那山頭買了算了。”

成親的時候,這些財產都寫在禮單上的,是他們夫妻的私產,俞敬修給了范氏保管。

那可是婆婆的陪嫁啊!

范氏聞言大驚失色:“出了什麼事?”手不由緊緊地拽住了俞敬修的衣袖。

這件事遲遲早早妻子都會知道的……

俞敬修遲疑了片刻,和范氏去了和內室相通的耳房,把家裡的變故告訴了范氏。

范氏的面孔“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急得直落淚:“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別急,別急。”俞敬修安慰她,“仕途上是這樣的,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東。等過了這些日子,就會風平波靜了。”又笑道,“難道你還相不過我的能力?”

“我自然信得過相公。”范氏急急地表白,“只是事出突然,一時嚇着了。”說著,忙拿了帕子擦了眼淚,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來,“可這是婆婆的陪嫁,雖然給了我們,最好還是跟婆婆知會一聲,免得婆婆以為我們拿着她的陪嫁亂花了。

她建議道。

俞敬修卻搖了搖頭:“母親的陪嫁多着呢!她不會知道的。”說話間,見妻子露出詫異的表情,他猶豫着壓低了聲音,“這些日子父親忙着上下打點,伯父、叔父都拿了不少銀子過來,母親也把她在嘉興的一塊上好良田賣了……若是讓母親知道了,母親定會拿了銀子出來貼我們……還是別做聲了!”

太累了,鬧鐘叫沒聽見……加更有點晚……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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