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忍者無敵

話說司馬懿本意向曹丕彙報，調動大兵去奪取鄴城，按照司馬懿的計算，鄴城大概率是一座空城，此時不奪，更待何時？

但濮陽城中卻瀰漫著一股兄弟相爭的氣息，這氣息既讓司馬懿氣餒，又讓司馬懿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但司馬懿的鷹鼻其實還聞到了一種氣息，就是曹家分裂的機會。

那種機會朦朦朧朧掛在司馬懿的將來上，彷彿是一輪被重重紗霧蒙在後面的皓月，司馬懿目前還沒有把這種機會看的通透，甚至他也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那種可能。

從曹植陣營里跟過來的樂進之子樂綝，默默打馬走在自己隊伍前端，前面不遠就是司馬懿和他的一眾隨從。樂綝武藝出自家傳，手上也是一桿長刀，身材比乃父略微顯得瘦長纖細，此刻還是一臉稚嫩。若不是曹植一時間找不到心儀的大將，也輪不到樂綝率軍出征。

但軍功在那個時代無比重要，為了樂家的榮耀，樂綝再文弱，也不可能退縮，必須披掛上陣。對於曹家眾子奪嫡的故事，樂綝也略有耳聞，但根據樂進嚴格的家訓，樂家從來不對誰來接曹操的班表態，岳家子弟也只能保持原則上的中立。

司馬懿邊走，肚子里自有一番謀劃。到了行營之外，在行營東面指定了樂綝部隊的落腳點，約好了明日且先落營，不必前來報到，自己打馬回營，表面平靜如恆，心中焦急如焚，只等戴琳回報。

果然過不多時，天色已經放光，有曹軍斥候回報，司馬懿從半夢半醒間驚醒，卻見不是戴陵。那曹軍回報道：“戴將軍譴我速速回報大軍師，鄴城已是一座空城。”

司馬懿一陣狂喜，隨即又是一陣疑惑，戴陵不親自回來，必定是有一些問題需要他解決。果然那人繼續道：“戴將軍潛入鄴城的同時，只見城門大開，並無把守，隨即登上城樓查看敵情。東南西三面城樓上空無一人，但登上北城門城牆之時，卻看見驚人的一幕。”

那斥候似乎很會講故事，這時候居然咽了口唾沫，相當於說評書的賣了一個關子，氣的司馬懿一腳飛了過去，吼道：“快講！”

那斥候嚇了一跳，連忙結結巴巴繼續道：“北面城樓之上，只見城外幾十里處火把光連天蔽日，竟是有大部隊前來搶城。”

司馬懿差點跳腳飛起來，連聲問道：“是什麼部隊？”

那斥候害怕的向後挪動身子道：“小的不知道，小的第一時間奉命回返，戴將軍原話是’速速請仲達大軍師來接應！’”

司馬懿一腳將那斥候踢到一邊，猛地衝出帳外，高舉手想要下全軍集合的命令。右手剛剛高高舉起，不知為何，卻忽然停頓在空氣中，再也揮不下去。

不知為何，司馬懿眼前忽然浮現出楊修的冷笑，讓司馬懿打了一個冷戰，想起來曹丕並沒有同意自己動用大軍。若是擅自用兵，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司馬懿出道以來，倚靠曹丕的信任，可謂順風順水，自從吳質被挫了銳氣，更加意氣風發，一舉成為曹家大公子的大軍師。可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路司馬懿不可能不懂。一個不好，整個司馬氏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帳外，清晨的冷風一陣陣襲來，北方特有的早寒天氣，帶來一陣冰凍般的霜降。司馬懿頭頂卻是熱氣蒸騰，他身後的護衛兵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高舉的右手，似乎在等待它落下的那一刻。

司馬懿的右手終於落了下來，但並不是發布全軍集合的命令，卻喊了聲：“斥候呢？”

剛才被他踢到一邊的斥候立刻滾了過來，司馬懿面色變幻不定，半天才道：“你速速回去，告訴戴陵將軍，速速棄城迴轉，不可與強敵死磕。死了一個斥候，我唯他是問！”

那斥候聽到這個命令，明顯吃了一驚，但不敢再與司馬懿對視，匆忙應道：“是！”

望着斥候打馬遠去的背影，司馬懿初次品嘗到心如刀絞的滋味。只恨自己託身在曹家之下，雖然自己的智慧遠在曹丕之上，但仍是曹家的臣子，說的難聽些，仍是一隻等待主人欣賞的哈巴狗。

仇恨的種子，就此在司馬懿心中種了下來，只是連司馬懿自己也還不知道這顆種子什麼時候才會生根發芽。

若問司馬懿一生之中，最大的謀略是什麼？那就是隱忍的城府，在曹操面前隱忍，在曹丕面前隱忍，在曹睿面前隱忍，在曹爽面前隱忍，忍到司馬氏坐擁一百五十五年大晉王朝。

他的風格是只要鬥不過就忍，正是從此刻開始，寧願放棄空空如也的鄴城，也不讓曹丕對他心存芥蒂。

從此以後，司馬懿決定，再也不告訴別人自己在想什麼，打算做什麼，只有隱忍才能讓司馬家族成為最後真正的贏家。

司馬懿心想，城府是人的一種功力，內斂而不外露的功力。這個世界上能叫你看出城府深的人，城府都不會太深。城府真正深的人，你是看不出來的。同時，他心裡也有着一絲寒氣，似乎周不疑已經預料到曹軍今日的分裂會讓司馬懿動彈不得，這周不疑的智慧，也是令人難以捉摸。

就這樣，司馬懿在寒冷如鐵的軍帳篷中度過了人生中第一個不眠之夜，丟失了第一座唾手可得的大城，也讓隱忍兩個字成為了司馬懿一生的座右銘。

曹軍作戰的停頓，也給了周不疑整軍的機會，就在這難得的一天喘息中，周不疑與顏良已經將大部隊帶到了預定的黃河北岸地點，滾滾濁浪對面就是虎牢關地界，登山小山之頂，甚至能一眼看到虎牢關高高的城樓飛檐。

周不疑案頭，已經放着荀攸、徐庶的書信，熟知了長安青龍軍將配合自己對洛陽的作戰，周不疑心中一片篤定。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長安三路出兵，再加上自己一路，四路大軍齊發，此時不取洛陽，更待何時。

今夜，埋伏在附近河洛灣的青龍戰船，將趁着黑夜在北岸集結，搭載全數冀州青龍軍過河，切入虎牢關與洛陽之間的條狀空間，也切斷虎牢關與洛陽之間的聯絡。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