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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八章永鎮高平

話說彎彎曲曲的冰洞盡頭,天然冰洞被加以斧鑿,形成並不封閉的空間,如同一套古老的房屋,雖然簡陋卻是功能齊全。

奇怪的是,雖然牆上開鑿冰洞如天窗,但冰屋中卻是一室皆春,並不覺得寒冷。臨窗遠望,能將雪山美景一覽無遺,開窗的位置十分巧妙,凜冽剛猛的山風並不能倒灌進屋內,因此才不至於將人當場凍僵。

冰屋“起居室”內,一張潔白如玉的冰床之上,白衣如雪的劍仙王越緩緩起身,接過小子王春手裡的寒玉劍。只聽倉啷一聲輕響,在王越拇指的按壓之下,寒玉劍身離鞘而起,微微漏出一絲真容,頓時冰屋內毫光四射,陳龍忍不住眯眼道:“好劍!”

王春是王越最小的兒子,此刻彬彬有禮道:“此劍名曰寒玉,削鐵如泥,家父當年在甘州大營時,做了個夢,夢中有位神仙引導他,到玉沙山寒石洞得了這把寶劍。”聲音清越起伏,帶着幾分稚嫩,話畢拱手退至王昶、王凌兄弟身邊,手按腰間劍把而立。

陳龍身後幾員大將,誰不是武藝天下翹楚,豈會把王家幾個小輩放在眼裡,都是昂然而立,只等陳龍發出指示。陳龍微笑看着寒玉劍發出的星芒,終於開口嘆息道:“寒玉不染塵,誰解我冰心?今日決戰雪山之巔,你們都不許動手。”

說罷揮手,竟是讓眾人靠後,要與王越單打獨鬥,一決雌雄。雲騄、飛燕這一驚非同小可,畢竟王越頂着劍仙的名頭,威名震於九洲,一生罕逢敵手,陳龍好幾次在他手中險死還生,即使陳龍功力日新月異,也不敢說能獨自戰勝王越。

王越呵呵冷笑道:“誰解你冰心?休要再標榜你為民幸福那一套,在我看來,你與袁公路兄弟如出一轍,若不殺你,大漢終將亡於你手。今日,就讓你我做個了斷,若是殺了我,任憑你去奪大漢江山罷了。”

陳龍不再多言,伸手向懷中摸去,長劍均未能帶上穹頂,只有肋側貼身佩戴着一把短短的寶刀,卻是有突發危險時候才會使用。陳龍緩緩拔出短刀,如同一泓秋水耀目,瞬間掩蓋了寒玉劍的些微星芒。

王越見刀身華麗,金、銀、車渠、琉璃、水精、珊瑚和琥珀七種材料按照北斗七星順序依次排列,一眼就將其認了出來,眼中立刻泛起血紅,此刀正是昔年王氏家族的傳世之寶,由大家長司徒王允親自珍藏的七星寶刀,果然落在了陳龍的手裡,成為了青龍之主護身之匕。

王越想起昔日種種,早已血氣上頭,大拇指微微一挑,寒玉劍全身已離鞘而出,頓時光華四射,空中彷彿撒過一輪奇異的劍霧,水蒸氣般氤氳開來,剎那間又消失不見,露出潔白光滑的劍身,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溫熱的氣息。

陳龍心中,早已擬定好戰略,他故意不去借馬超的長劍,卻用短刀對敵,正是要激起王越的回憶,掌握稍縱即逝的先機。雖然寸短寸險,但近身後卻是短刀的王道。

果然短刀一出,王越怒氣上涌,臉色頓時有所變化,陳龍要的就是這一瞬間,就在王越拇指挑劍而出的短短一瞬間,大家只覺眼前一花,七星刀帶着一泓秋水殘影,已經侵入到了王越懷中。

王越本是絕世高手,氣定神閑之時感官比常人敏銳了不知道多少倍,想要偷襲他是千難萬難。可是即使是劍仙,也逃不過世上七情六慾,此刻乍然見到寶刀,過往種種如同畫面經過大腦,自然影響了王越的反應,因此直到短刀鋒銳到了胸口,王越才反應過來,本能的一個閃避,腳下微微一亂,七星刀已經如影隨形而來,眨眼的功夫刺出了一十八刀。

這一十八刀雖然不講究刀法,但刀刀都是快如電閃,以陳龍巔峰的團息功法加速刺出,外人只見一片秋水殘影圍在王越身前,根本看不清陳龍的手法。身在局中的王越更是苦不堪言,寒玉劍雖然不是長劍,但在近身的陳龍面前完全被隔在了外圍,別說刺出傷敵,就是回到圈子裡防守都來不及,還佔用了王越的右手,完全成了累贅。

王越竭盡畢生所學,用左手護住胸腹,格擋陳龍腕脈,深知七星寶刀鋒利,拚命騰挪閃躲,避免被無雙刀氣所傷,意圖用詭異身法脫離陳龍控制。只要脫離開七星刀有兩三米的距離,王越就有足夠的空間和信心,用寒玉劍將陳龍擊殺。

可惜陳龍早非昔日隴下阿龍,一身輕功天下無人能比,身法一旦展開,就算是封神榜上土行孫,也難找到地縫土遁。一十八刀過後,陳龍看的清楚,王越目中已有驚慌之色,不由得手中更緊,再度雷霆般刺出第二輪二十四刀。

兩人在方圓幾米的空間里,轉瞬間攻防了四十二刀,其間險象環生,卻是王越格擋騰挪的越來越狼狽,忽然噹啷一聲,明晃晃的寒玉劍就這樣垃圾般丟到了地上,卻是王越乾脆主動棄劍,終於得以騰出雙手來發動近身反擊。

反擊在即,王越不由得長嘯一聲,彷彿是在發泄壓抑鬱悶的情緒,眼中光芒大盛,一身罡氣如同冷雨寒霜般爆發出來,霎時間蓋過了屋中溫暖。忽然喉頭一涼,王越大驚之下,腳步踉蹌退後,忘了背後就是那白玉床,被床腳一絆,啪的一聲倒在床面之上。後背接觸床面同時,王越立即挺身而起,不料一輪鋒利無匹的劍氣已經壓住了咽喉,頓時僵直在床面之上,再也不敢稍動。

這幾下兔起鶻落,連趙雲、馬超這般高手都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王昶、王凌等人直到空氣突然凝固,方才驚覺近身戰鬥早已塵埃落定,陳龍手中那柄正是溫潤如玉的寒玉劍,劍刃如同厲雪嚴霜,緊緊壓在躺在床上的王越咽喉之上,勝負已分。

原來,寒玉劍跌落的瞬間,陳龍早已感知到王越棄劍防守自己的近身狂攻,就在瞬息轉換之間,腳尖早已捅了一下寒玉劍柄,就在王越罡氣即將爆發的瞬間,插刀抄劍一氣呵成,手中變短為長,剛好在瞬間拉開的時空里,將寒玉劍鎖定了王越的咽喉。

王春關心則亂,一聲“父親”脫口而出,剛要撲了上去,被王昶一把拉住。王春見父親性命危在旦夕,只覺雙膝一軟,只好緊緊靠住王昶臂膀,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王越腰背僵硬了半晌,忽然放鬆下來,軟軟倒在床上,眼角微閉,默不作聲,嘴角不經意的抽動,顯示出他內心中正經歷着驚濤駭浪。陳龍無疑是他一生之敵,今日慘敗,有死無生。

陳龍感官何等敏銳,立刻感知到王越的變化,已知這冥頑的敵手已經徹底認輸。一直監控着王家兄弟動向的趙雲此刻也回過神來,歡呼道:“恭喜主公一戰生擒劍仙,青龍之主已經是江湖上的傳說。”

王氏兄弟人人面如死灰,王昶稍微冷靜一點,正欲開言,忽然王越睜開雙眼,直勾勾盯着陳龍,那眼神並非怒火,而是出奇的迷惘錯愕,彷彿一個從未見過紅綠燈的色盲,忽然看見了色彩一般。

王昶見王越醒來,本欲求饒的話立刻說不出來,咽了一口唾液低下頭去看着王越道:“老族長!”

聽到王昶的呼喚,王越渾濁的雙眼恢復了一點靈活,定定仰望着陳龍英俊的面龐,似乎在思索該不該服軟求生。陳龍也絲毫不讓望着這個昔日的劍道王者,內心絲毫不為能將他踩在腳下而喜悅,反而湧起淡淡的憂傷。

強者,惺惺相惜,物傷其類,又有何喜悅可言。

穿越來此,陳龍也曾被人踩在腳下蹂躪,也曾對文姬落難無能為力。敵人如此強大而頑固,陳龍對將來還是毫無把握,也不知能不能實現心中理想,又有何喜悅可言。

王越的聲音蒼老而疲憊,彷彿從冥冥中響起:“今日技不如人,心中再無僥倖,願青龍之主給我一個痛快。這幾個年輕人都是王氏家族後輩中的翹楚,請青龍之主手下留情。”

說罷低聲囑咐王昶等人道:“我死之後,將我燒化,就放在此冰屋中,此生心愿已了,再無牽掛,休要叫他人打擾於我。”說罷再次合上雙眼,再也不發一言。

陳龍心中湧起波瀾,王越雖然辣手,但王氏家族幾個後輩卻都是後世名將。想了想忽然沉聲道:“只要劍仙許諾終生不再踏出此冰屋,王氏家族永鎮高平。如何?”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