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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北感受到沈簡生回來便睜開了眼,沈簡生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將紋天扛在肩上。

他沖沈簡生笑了笑,“沈兄回來了?”

沈簡生從兜里掏出幾個果子扔給程慕北,“我檢查了一下屍體,死了一百多個人,算上我們那天暗殺的,那村裡應該只有幾百個人了。”他盯着程慕北,程慕北殺人極其殘暴,除去中毒而亡的,其餘全都爆了頭。

這並非扶南庄做派,那程慕北,究竟是什麼人呢?

沈簡生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忽然開口問,“你對生死崖了解多少?”

久北閣、生死崖、扶南庄、囚幽谷,四大勢力佔據江湖的四角,相互制約,才得以讓江湖表面安寧。

沈簡生問完就閉了嘴,因自己的衝動有點兒尷尬。程慕北彷彿渾然不覺,啃了兩口果子,“生死崖?”當年沈簡生父母的事可是鬧得沸沸揚揚,沈家最年輕的家主與生死崖二小姐一見鍾情,可二小姐已許配給囚幽穀穀主,兩人私奔後有了沈簡生。當時是二小姐歐陽夏的大哥歐陽春掌事,下令捉拿兩人。

歐陽夏將沈簡生交予沈煥,被帶回生死崖,後對外宣稱二小姐自殺。而沈煥本就身受重傷,回沈家後一蹶不振,從此美人玉隕英雄末路。

程慕北明白沈簡生的猜疑,淡淡一笑,“沈兄放心,我和生死崖,絕無關係。”

沈簡生看着程慕北,默然了一會兒,然後“嗯”了一聲。

“我們是白天再殺一通,還是等晚上圍剿?”程慕北轉開話題。

沈簡生深思了一會兒,“白天繼續吧,你身體吃得消嗎?”

程慕北對沈簡生猝不及防的關心感到一絲莫名的意味,笑了笑,“怎麼不行,不是還有沈兄么。”沈簡生對於程慕北信手拈來的恭維只能選擇無視。

兩人休息了一會兒,又潛入村子。確定了河這岸已經沒人了,兩人直接朝對岸掠去。村子裡可能是因為人更少了,冒出些死氣,而陽光明晃晃的,顯得有些詭異。

“沈兄,我曾來這邊探查過,門口都有防守,沒那麼好暗殺,我們不如一起行動?”程慕北提議。

“好。”

兩人配合極為默契,程慕北負責推門,沈簡生一擊致命。一路雖然費了些勁兒,卻還算順利。

眼前這間房屋的外牆上斑駁着血跡,程慕北輕輕推門,門口果然也有人堵着。他推開一條縫,沈簡生將紋天別進去直接把那人的腦袋砍了下來。兩人進屋看,發現這屋子比先前走過的屋子都要整潔,屋裡陳設簡單,卻具有生活氣息。

那是一種長久生活的,活人的氣息。

沈簡生和程慕北對視,顯然都感到了不對勁。忽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從房樑上響起,一個面容還算正常的男子雙目通紅地撲上來。

兩人還沒注意到房樑上還有個人,那人露着利爪衝著沈簡生就奔去,一副要活剝了他的架勢。程慕北趕緊拉過沈簡生,一柄短刃朝那男子飛去。可那男子竟然也反應奇快,閃身過去又朝人奔過來。

沈簡生被程慕北護在身後,鼻間還能聞到程慕北身上淡淡的香味夾雜着藥味。這麼多年,他受過傷殺過人,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被別人保護。心裡有一個角落被觸動,好像一直以來築建的高牆坍塌,因為疼痛有些莫名的鼻酸。

程慕北自然沒注意沈簡生的心理活動,他盯着那攻擊力極強的男子,覺得能從他血紅的眸子里看出憤怒。難道……他們還有神智?

不過沒等程慕北想明白,他就聽見了不遠處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大約是被這男子吵醒的。

糟了!程慕北與那男子過了兩招,沖沈簡生吼,“沈兄,我們得快撤,要被圍攻了!”

沈簡生舉起紋天,表情幾乎虔誠,程慕北甚至沒看到沈簡生怎麼揮刀的,只看見流光一閃,那男子的脖頸處便湧出鮮血。臨死時,他也放棄了反抗,竟努力地偏頭,看地上已死的那男子。但到底沒偏過去,就倒地了,那個姿勢,好像永遠也要凝望他。

程慕北忽然明白了什麼,原來不是有神智,只是愛,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他還沒來得及文藝就被周圍越來越多的尖叫聲打斷,凄厲而刺耳。

沈簡生拉過程慕北一同朝外奔,屋外已經圍了一圈的人,許多人臉上還沾着鮮血,也不知是同伴的還是自己的。

“突圍。”沈簡生說著便鬆開了程慕北,將紋天高舉,幾個起落間就有兩個人倒下了。程慕北與沈簡生後背相靠,解決着四周襲擊的人,硬生生從包圍圈中撕出一條裂縫。

圍攻的人數果然只有幾十個,但攻擊力卻比之前殺的都強了不止一倍。饒是兩人配合默契,也受了點兒傷。

到村口,追擊的人數已經只剩了一半了,但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出村口繼續追擊。

程慕北看着停在村口的一群人,面目猙獰,眼裡都是嗜血的目光。他看到自己的衣裳上擦了一道血,不禁有些惱怒,從兜里掏出一把短刃,手腕翻轉,朝對面飛去。對面的人也有極強的反應力,七八柄短刃,竟只倒下了一個人。

“走吧,”沈簡生拉住程慕北,看着那群已經失去神智的人,“晚上就結束了。”

下了最後通碟,兩人連山洞都沒有回,繞着山腳的河邊捉了兩條魚。沈簡生生火烤魚,程慕北忍不住問,“沈兄,你先前用的可是紋天九式?”

沈簡生也沒抬眼,點了點頭。“果然如傳說中一樣厲害。”程慕北讚許地點頭。

沈簡生沒搭理程慕北的時候,程慕北就換着話題聊,嘰嘰喳喳個不停。

直到太陽偏西,兩人才偷偷潛入村莊。

不論死了多少人還剩多少人,每晚的擂台好像一種不能停止的祭祀。沒有神智的人們廝殺,相互啃咬。輸的人縱然還活着也被生生肢*解吃掉,有更甚者竟被作為洩慾工具,一片糜爛。

不知道這些人曾經是怎樣的,他們如果恢復神智會怎樣。程慕北覺得有些悲哀,但是勝者生存,江湖中哪有這麼多仁義心腸。

到了擂台的最後,朱門大院最高閣樓上的那道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着暗黑綉袍的男人站在閣樓上,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獃獃地望着那男人。那男人相貌平平,卻有股威嚴,他緩緩轉過頭,朝向程慕北和沈簡生的方向。

“時候到了!”程慕北扣住兩柄短刃就朝那男人掠去,“沈兄,下面交給你!”說著,他已經逼近躲過暗器的那男人。

這人也沒有神智,但卻有清晰的思維,一招一式直逼命門。程慕北的內力霸道而詭異,這人的內力卻雄厚不絕。他輕輕吹起口哨,隱隱能聽出悠遠的意味。這人因口哨聲稍稍停頓,程慕北便找準時機一掌拍過去。他反應過來抬起胳膊一擋,被程慕北一掌震得往後退了幾米遠,像是被觸犯了什麼似的,更兇殘地追上來。

沈簡生也不輕鬆,剩下十來個人雖然已經經過奮戰,可他們卻像不知疲倦一樣只顧殺人。

但取勝只是時間問題,程慕北與那男人糾纏着打,等着沈簡生的支援。他沒帶武器,甚至不敢大肆用內力,只好纏鬥。直到沈簡生終於把下面的人解決了,程慕北趕緊退出戰場。那人與沈簡生正面廝殺,程慕北挑準時機將屠鬼刃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射向那人。終於,戰鬥結束了。

那人臨死彷彿恢復了神智,清明的雙眼盯着碧藍的夜空,發出一聲很輕很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