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六卷鏖戰北疆
第三章旗鼓相當陷膠着
第七節深夜暴亂
是夜子時，遼陽城內。
校場附近的一處深宅大院里，數十人聚集在一間屋子裡小聲說著什麼，一些壯漢機警的在院子四周警戒着，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陳員外，那些百姓死的可真是慘啊！我的兩個外甥也死在了南城牆上，一家子人都死絕了！”
“就是啊，韃子一來就把知府等官員殺光了，然後在城內無惡不作，誰家沒被韃子禍害過啊！現在韃子又將咱們漢人當做炮灰來抵擋朝廷大軍，咱們要是坐以待斃的話，早晚會被韃子禍害光的！”
“我聽說城外攻城的大軍就是漢威軍，主將就是小將軍啊！咱們要是趁機起事的話，小將軍一定會響應咱們的！”
眾人議論紛紛之後，一名六十多歲的老者擺了擺手，說道：“你們說的老夫都說知道，老夫也是非常痛恨韃擄。你們都說說吧，你們手裡都有多少人馬？”
“我有三十家丁！”
“我家中有男丁二十七人！”
“我有夥計四十人，家丁十人！”
“我能聚集五十多人！”
老者聽了一圈之後，頷首說道：“老夫也能聚起一百多人，算上大家的人馬，咱們一共能聚起六、七百人。也好，是生是死，咱們總要試一試的，死在殺韃子的戰場上，總好過被韃子當成豬狗一般宰殺掉。”
眾人聞言都是一臉決絕，紛紛起誓、發狠要和建奴斗個魚死網破。
老者說道：“你們現在就各自回去集結人馬，咱們事不宜遲，一個時辰之後，大家帶着人馬在南城門附近集結。記住了，不要靠得太近，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被建奴發現了。”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趁着夜色各自離開去調集人手去了。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對那老者說道：“父親，咱們家真的要參與進來嗎？”
老者緩緩站了起來，鄭重的說道：“兒啊，你給我記住了，咱們家要是因此被建奴滅門，那也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可如果國朝此番打不下遼陽，而咱們又甘心給韃子做順民，那就是當了亡國奴！老夫寧願全家死絕，也絕不給韃子當奴才！”
一個時辰之後，遼陽南門附近的街巷裡漸漸聚集起了數百人馬，這數百壯士都拿着刀槍，雙眼冒火的望着城門附近值守的建奴士兵。陳老員外的兒子陳之境也在其中，率領着眾人伺機而動。
又過了一會兒，陳之境見夜色漸深，建奴士兵的防範漸漸鬆懈，便對身後的數百壯士一揮手，眾人紛紛持械上前，準備出擊奪取城門。
陳之境看準時機猛然大吼道：“老少爺們！奪下城門，殺韃子！”
“殺！”
“報仇啊！”
數百名憤怒的壯士揮舞着手中的兵器沖向了城門，憤怒的吼聲猶如炸雷一般，驚得那些值守的建奴士兵全都呆住了，緊接着便全都驚慌失措的看着衝過了的數百人馬，急忙吹響了報警的號角聲。沒過一會兒，就見四面八方不斷有建奴士兵衝過來救援。
陳之境見狀心中充滿了絕望，萬萬沒想到建奴的反應會這麼快，知道奪取城門已經無望了，便抱着必死的決心大吼一聲：“殺韃子！和他們拼了！”
數百壯士和兩百餘建奴戰成了一團，憑藉著血勇之氣竟然也能和身經百戰的建奴士兵打得勢均力敵。
南城門附近的廝殺聲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異常突兀，整個遼陽城都被凄厲的聲音驚醒了。
皇太極和阿濟格聞訊之後，都是震驚不已，急忙調集兵力趕往南城門。要是南城門被那些百姓奪下的話，漢威軍一定會趁機殺進城內的，這可是會要了兩白旗所有勇士的性命！
皇太極和阿濟格急忙披甲執刃，就要親自前往南城門督戰，突然聽見府邸之外傳來了激烈的廝殺聲，心中都是驚慌無比，急忙派人去打探情況。
沒過一會兒，一名馬甲就驚慌失措的跑了回來：“四貝勒、台吉，大事不好了！”
皇太極上前一步喝問道：“出了什麼事！”
“城內的漢人百姓全都暴亂了，現在大街上都是四處攻擊我大金勇士的暴民，整個遼陽城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皇太極和阿濟格面面相覷，臉色都是非常難看。
“四貝勒，情況緊急，依我看咱們要儘快平亂啊！”
皇太極的眼中冒出了陣陣寒光，狠狠的說道：“傳令下去，正白旗勇士全部趕到南城牆據守，防止漢威軍趁機攻城；蒙古兵丁分兵前往東面、西面、北面守衛，鑲白旗勇士全部出動，絞殺城中亂民！記住，全城實行宵禁，勒令所有百姓不得出門活動，街面上只要是見到活人，一律就地斬殺！”
阿濟格精神亢奮的說道：“得令！這下，本台吉可要大開殺戒了！”
半個時辰之後，城內的建奴大軍和蒙古兵丁全部出動了，城牆上滿是緊張守衛的兵丁，城中到處都是和百姓殺成一團的建奴。那些趁機奪城的壯士寡不敵眾，被鑲白旗建奴殺得節節敗退，陳之境也在建奴出兵之後戰死街上。
鑲白旗建奴成群結隊的屠殺着城內的百姓，根本不管是否反抗，只要是見到漢人百姓就是格殺勿論、放火燒家。面對建奴的野蠻殺戮，城中百姓沒有一味的逃竄，而是紛紛奮起抗擊，親戚朋友戰死了，街坊鄰居戰死了，但是鮮血嚇不住憤怒的遼陽百姓，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抗擊韃擄的戰鬥中，整個遼陽城頓時變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與此同時，劉雲威也接到了急報，得知遼陽城內發生了動亂，急忙下令標兵營集結待命，然後帶着一隊親兵來到了營外遠望遼陽城。
“看來是城內百姓奮起反抗了！”
劉雲威心中非常焦急，要知道城內的百姓就算是人數再多，也是敵不過建奴大軍的，時間一長必定會被建奴大批屠殺的！
這時，袁明軒也策馬趕來，大聲說道：“小將軍，這可是天賜良機啊，快下令大軍攻城！”
劉雲威此時也是下定決心，立即下令標兵營全軍出動，猛攻遼陽南城牆。同時派人給飛羽營和虎賁營傳令，命令兩營將士同時攻打遼陽東城牆和西城牆。
劉雲威看着快速開出大營的標兵營將士，心中戰意高昂，大聲吼道：“擂響戰鼓！告訴城內百姓，朝廷王師來了！開戰，殺進城去！”
“咚！咚！咚！”
激昂的戰鼓響徹夜空，不但激勵着漢威軍將士的士氣，同時也敲打在建奴大軍和城內百姓的心間。不同的是，兩白旗建奴聽得軍心浮動、膽戰心驚，而城內百姓則是士氣大振、奮力向前，城內的廝殺更加激烈了起來。
待大軍列陣完畢，劉雲威急令愛德華指揮炮營轟擊南城牆。此時愛德華已經指揮炮營將士架設好了火炮，半柱香之後，三十門大佛郎機炮便轟鳴了起來。與此同時，遼陽東面和西面也傳來了大佛郎機炮轟鳴的聲響。漢威軍三營大軍再次展開了攻勢，夜色之中的遼陽城徹底陷入了戰火之中，整個大地都在激烈的廝殺中顫抖着。
“預備！放！”
“轟！轟！轟！”
愛德華大聲叫道：“總鎮有令，炮營持續轟擊，打光所有炮葯為止！大佛郎機炮繼續齊射，放！”
“轟！轟！轟！”
漢威軍的三個炮營連續不斷的開炮轟擊遼陽城牆，一直打了五輪炮擊，才因為炮身過熱停了下來。守城的建奴士兵剛剛鬆了一口氣，便又迎來了三面共計九十門虎尊炮的猛轟，再一次沐浴在了烈火之中。
正在城中指揮大軍絞殺百姓的阿濟格見狀驚駭不已，急忙趕到南城門附近找到了皇太極，說道：“四貝勒！漢威軍這一次是發狠了，情況危急，咱們必須向汗阿瑪求援！”
皇太極陰冷着臉說道：“我已經派人趕往瀋陽了。現在咱們需要做的，就是全力堅守遼陽！”
阿濟格聞言稍稍安心，說道：“那好，這裡就拜託四貝勒費心了，我現在就去殺了那些漢狗！”
皇太極卻是叫住了阿濟格，說道：“台吉，事已至此，要以穩定城內局勢為主，那些百姓之中，負隅頑抗的可以殺光，其餘並未暴亂的百姓就不要牽連了，咱們需要儘快將城內平亂的勇士調到城牆上守城！”
阿濟格聽完不禁扭動了一下醜陋的臉，然後說道：“我知道了！”
很快，城內平亂的鑲白旗建奴便被下達了嚴令，不得再濫殺無辜，轉而攻殺作亂的亂民。
數千鑲白旗建奴在阿濟格的嚴令下，紛紛殺向了街道上企圖奪城的百姓，很快便控制住了局勢，城內戰鬥的聲響漸漸的安靜了下來，街道上遍地都是被屠殺的百姓屍體。
半個時辰之後，皇太極接到了阿濟格的消息：城內基本上被控制住了，一共擊殺了數千亂民。
“好險啊！”皇太極心中暗道了一聲僥倖，剛要傳令阿濟格派兵支援南城牆，就猛然聽到城外激烈的炮火停了下來，緊接着便傳來了大軍結陣衝鋒的聲響。
“勇士們，漢威軍殺上來了，守住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