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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風雲錄

第一卷??遼東驚變

第一章??將門虎子赴遼東

第二節??漢家兒郎巡漢土

萬曆四十四年四月,遼河東岸。

這日晌午,一處林子里有規律的分散着幾十頂行軍帳篷,組成了一個簡易營地,幾處篝火在營地中呼呼的燒着。一支百十人的建奴韃子兵正在此休息,紅色衣甲鑲以白邊,赫然是鑲紅旗的韃子。

林子里散落着吃完的家禽骨頭、搶來的財物,和幾具百姓的屍體,血腥味瀰漫開來,充斥着營地四周。還有幾十名被一串長繩子綁在一起的年輕男女衣衫襤褸的跪在一邊,都是些建奴從附近村子擄掠來的村民,幾名女子捂着嘴嗚咽着,不敢大聲哭泣,生怕惹惱了韃子一刀把自己砍了。不遠處傳來韃子兵的淫笑聲,以及女人的痛哭聲、呻吟聲。

這是一支建奴派出的捕奴隊,專門四處擄掠漢民為奴。

營地中間,一個身材矮壯、身高體寬幾乎一致的頭領正靠在樹下睡覺,看其衣甲服色是一名分得撥什庫。鎖子甲里又穿了一件棉甲,雙層甲胄套在的粗壯身體上,好似一隻煮好、包緊實的豬肘倚在樹下。

“啊~~~”突然一聲女人的慘叫傳來,凄厲而絕望。叫聲驚醒了分得撥什庫,一雙三角狼眼環視四周:身邊的部下依舊在休息、淫樂,遠處一個光着膀子的撥什庫正向自己走來,同樣矮壯的身體布滿了刀疤,手上的匕首滴着血,後腦的一小根辮子像一根豬尾巴一樣,隨着腳步上下擺動着。

“布赫維,怎麼回事?!”分得撥什庫被吵醒,有些不高興的問道。

“桀桀,大人放心,沒事。不小心玩死了一個漢女。”

“省着點玩,帶回去的漢奴太少了的話,牛錄額真那個老東西會責罰咱們的。”

“嗻,貝倫舞大人。”

貝倫舞扭動身體,好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樣子像極了蹭着樹皮解癢的野豬,“派出去的勇士回來了嗎,有消息傳回來嗎?”貝倫舞問道。

“大人,回來了,帶回了好消息。在咱們南邊還有個村子,叫胡家村,離遼河不遠,休息夠了咱們再去逛逛?”

“桀桀桀,去逛逛。”貝倫舞陰笑着。

“另外,據探子回報,有一股幾十人的明軍自沙嶺驛地界,向遼河方向來了,打着劉字將旗,看上去十分精悍,咱們是不是注意些。”

“沒有必要!”

“哼!精悍?漢人也有精悍的兵卒?笑話!他們就是住在城牆裡的牛羊!在我大金勇士面前不堪一擊。”

“大人教訓的是。”

貝倫舞看看四周,部下基本吃飽喝足了,淫樂的也都穿上了褲子。“桀桀桀,勇士們休息夠了。”

貝倫舞起身拿起自己的虎槍,“布赫維,你帶二十名勇士押解漢奴、財物向那個村子出發。”

“嗻!”

“我帶其他勇士先行一步,咱們村子匯合。”

“桀桀桀,勇士們,開葷啦。”

話分兩頭。

遼河東岸,胡家村渡口。

一個六、七歲的男童跑向靠在渡口的一艘渡船,邊跑邊喊:“爺爺,爺爺,吃飯啦,爺爺。”男童身後不遠,一個老婦挎着一個竹籃,笑呵呵的跟在後面,“虎子,別跑了,小心摔着了”。

船上,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船工正坐在船上歇着,聽到喊聲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男童,向自己的老太婆揮了揮手,跨步下船走了過去,一把抱起跑在前面的男童,“虎子真乖,給爺爺送飯來了?”說完在男童臉上親了一下,鬍子扎的孩子咯咯直笑。

“老頭子,快把虎子放下,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別再閃着腰,過來吃飯了。”老婦一邊把竹籃子放下,一邊向老船工招手說著。老婦將飯食擺在船中的小桌上---三個黑面饅頭,兩碗白粥,一壺清水。

“沒事,我老頭子年紀是大了,但也還有些力氣,呵呵。”

“呵呵,老倔頭子,還不服老。”

如今遼東的日子雖說大不如前,但自家的生活還算過得去。兒子、兒媳勤奮種地,老伴渡口撐船,一家人雖然不富,但很有奔頭。

老兩口坐在船上,嘮着家常,吃着午飯。男童在船中玩耍,貪玩的孩童不時撩起水花,濺到了老夫婦,三口發出一陣歡笑。河風不時吹過,河面泛起漣漪,渡口一派安詳。

午後,老婦帶着男童返回村子,“老頭子,傍晚早些回來,等兒子、兒媳下地回來,咱們一家吃一頓白面饅頭。”

“哎,好!我再去對岸看看有沒有人過河就回家。”老人看着老婦領着男童的背影,想着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的情景,一臉的幸福。

時光倒回半日,遼東沙嶺驛地界。

關外的平原上已經長出了青草,平原的青綠與點綴其中的樹林向天邊延伸,一望無邊。一幅塞北畫卷。

飛鳥自天邊飛過,不時清唱,突然像是被什麼驚嚇到,一轉眼飛入樹林不見了。不遠處,一隊數十人的鐵騎呼嘯而過。一人雙馬,人人兵甲齊備,彪悍異常,馬是披掛馬甲的精壯戰馬,人是百戰餘生的孔武精卒!

為首一人,年僅十八,身高五尺五,雙眉如劍,面若武穆,虎背熊腰,一身肌肉好像快要將鎧甲崩開一樣,給人一種猛虎噬人般的壓迫感。這人端坐馬上,頭戴八瓣黃銅明鐵盔,身穿鑲金曳撒甲,手提破甲點鋼槍,鞍掛鐵胎鵰翎弓。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接到書信趕往遼陽成親的劉雲威。

在劉雲威身後,並肩排着四員年紀相仿的驍將:

一將名叫陸英,此人氣韻沉着,手拿鐵胎強弓,身背大黃硬弩,竟是神射手,所帶家丁都是善射之兵;

一將名叫趙開山,此人怒發須張,好似猛張飛一般,手提開山大斧,馬鞍上掛着兩顆狼頭,鮮血淋漓;

一將名叫吳興,此人腰挎斬馬長刀,沉默寡言,坐在馬上顯得不太自在,一身雙層重甲。身後家丁同樣身穿雙層重甲,二丈長矛、斬馬長刀各半,一看便是步戰勁卒;

一將名叫溫破虜,此人手執長槊,臂長如猿,馬術精湛,是一員騎戰猛將,所轄家丁盡皆馬術精湛,都是騎戰好手。

此四人都是劉家的家將,自幼與劉雲威一起長大。兩年前在四川時,遇到土司叛亂,劉雲威與四人帶着家丁、族中子弟共十八人,同殺賊、共征戰,連破南蠻土司,一時威名大振。五人情同兄弟,劉雲威此次遠赴遼陽,四將各帶十五名精銳家丁隨行。

此時,劉雲威在一處小山包停下,一舉槍,身後四將與家丁一共六十四騎一齊停下,沒有絲毫雜亂,沒有一聲聲響,整齊劃一!

溫破虜策馬上前,對劉雲威說道:“大哥,這裡是沙嶺驛的地界。咱們再往前就是遼河了。”溫破虜是夜不收出身,赴遼之前看過遼東地形圖冊,一路上又不時偵查,所以對地形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