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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淮源情知身份已經暴露,惟有一死方能讓南北兩地的妻兒老小保得平安,他當堂拜別軒轅昭之後,正準備出去尋個清靜的地方一死了之,不料剛走到門口,卻和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撞了個滿懷。

姚淮源立馬嚇得魂飛魄散,啊呀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軒轅昭急步走過來一看,原來這個身負重傷之人,正是海東青四梁八柱之一的銀鷹八爺辛昌石。

辛昌石兩手捂着不停往外滲血的腹部,一張被痛苦扭曲的方臉都快成了包子,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猙獰,他一眼看見軒轅昭之後,再也支撐不住了,只聽噗通一聲昏死倒地。緊追其後進來的易浩厲見此情景,趕緊命令幾個隨行親兵把他弄到裡面的一張坐塌上躺着。

軒轅昭一把抓住易浩厲問道:“易將軍,這是怎麼回事兒?”

易浩厲拱手說道:“回稟大帥,這個人是城巡營的弟兄在巡邏的路上碰到的,見他渾身是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便把他帶回來問話,末將見了這人之後,正想問他怎麼回事兒,沒想到他竟然知道此處就是城巡營,而且張嘴就要見晚間剛在這裡下塌的汪戎帥,說是不見到汪戎帥什麼都不會講。末將一時不知汪戎帥去了哪裡,便把他帶到您這兒了。”

軒轅昭點了點頭道:“他是跟着我們一起入城之人,你快去把汪戎帥和范昌堅找來吧。”

易浩厲答應一聲轉身就要走,不料軒轅昭又問道:“你營中可有隨軍郎中?”

易浩厲聽了這話,知道他是想給那人醫治,於是搖了搖頭道:“一來就找郎中看過了,五腑六臟都被刀捅的不成樣子,眼下如果不是有一口氣提着,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軒轅昭回頭看了看辛昌石慘白如死人一樣的臉色,知道易浩厲說的是實情,這會兒能不醒轉過來也是個未知數,他究竟碰到什麼事情了呢?彌留之際,親人在身邊可能會好過一些,想到這裡,軒轅昭立即揮手讓易浩厲去把范昌堅找來。

范昌堅酒足飯飽之後,此刻正在營所最偏僻的一個屋舍里做着惡夢,突然幾個披堅執銳的軍卒闖了進來,他當即嚇了一大跳,問清原由之後,趕緊跳着腳朝汪征霖的臨時寓所跑去,他一見親兄弟辛昌石仰面朝天躺在一張竹木坐塌上,渾身是血,臉面上慘白如紙沒有一點人色,當時就嚇懵了,呆怔了好半天才醒過神來。

范昌堅一邊搖晃着辛昌石的胳膊,一邊嚎啕大哭,哭得鼻涕泗流,他只有這一個親兄弟,哥倆這半生聚少離多,好不容易團聚了,卻眼看又要生死兩隔,換了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此時汪征霖、墨元瑛、墨家八雄等人也聞訊趕來,他們全都面面相覷,不知道一個時辰不見,辛昌石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鬼樣子,最好奇的還是姚淮源,他一會兒看看辛昌石,一會兒看看范昌堅,滿臉全是驚奇之色。他在洪府門口就見過范昌堅,當時錯以為是辛昌石,後來走到近前拿燈籠仔細一照,才發現只是頗為相似而已。

軒轅昭見他把自行了斷之事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此刻居然還有心思伸長脖子給范家兄弟相面,不禁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於是一把將他拉到一邊問道:“姚先生,想必你是認得他了?”

此前在汪府的時候,辛昌石曾說與玄伏道人有舊,軒轅昭忽然想起這茬事來了,順便問一下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姚淮源回頭望了一眼病塌上的辛昌石,壓低聲音,答非所問道:“你們怎麼認識他的?此人名叫辛昌石,他可是海東青四梁八柱之一的銀鷹八哥。”

軒轅昭淡淡道:“你能說些我不知道的嗎?”

姚淮源這才意識到自己故弄玄虛了,軒轅昭如果對他不知根知底,怎麼可能帶着這種人冒然闖入這龍潭虎穴里來?想到這裡,趕緊乾笑一聲道:“我當年在汴京的太乙宮裡做火居道人,黑白靺鞨就是密使此人與我聯絡的,是以彼此相熟。”

他說到這裡,軒轅昭忽然眉毛一挑道:“當年出賣家父的暗察子究竟是誰?”

姚淮源聽了渾身一抖,猶豫了好半天才一咬牙說道:“事到如今,反正我也是要死之人了,索性一股腦兒都告訴你吧!”

軒轅昭冷冷的盯着他,這傢伙肚子里真能藏事兒,死到臨頭居然還想把這樁隱秘之事帶到棺材裡去,於是冷哼一聲道:“那就快說吧。”

姚淮源輕輕嘆了口氣道:“說起來都是我有眼無珠,上了黑白靺鞨的當,辛昌石就是那個告密之人。”

此言一出,軒轅昭汗毛都豎起來了,急忙低聲喝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兒?快說!”

姚淮源又羞又愧道:“我年輕的時候自噓眼力和膽識過人,不想打了一輩子獵,到頭來卻被鷹隼嘬瞎了一隻眼。當年暗察司在汴京秘密招募暗察子,辛昌石受了黑白靺鞨的指派前來應募,我卻渾然無覺把他攬入外圍暗察子之中,不料此人卻是個極其厲害的角色,只用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把暗察司在汴京的秘密聯絡人和聯絡地點探查得一清二楚,最後幾乎一網打盡。趙家莊那樁彌天大血案,就是他捅出去的。”

軒轅昭聽到這裡,腦袋嗡的一聲,原來除了黑白靺鞨、谷截宗魁、姚淮源之外,辛昌石也是當年趙家莊毀家滅門的始作俑者之一,他氣得青筋暴露,恨不得現在就宰了辛昌石,可是轉念一想,彼時各為其主,辛昌石原本就是海東青的獵鷹,人家告密屬於是份內之事,要怨就只能怨姚淮源太蠢了,居然把海東青的獵鷹招進暗察司里,這不是找死是幹什麼?

軒轅昭盯着姚淮源那張肥得流油的大胖臉,不禁厭惡到了極致,正要一拳將它打開花,就在這時,范昌堅突然像發瘋了一般猛然沖向屋外,裡面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原來就在軒轅昭同姚淮源說悄悄話之際,辛昌石被范昌堅搖醒了,他吐了一口鮮血之後,竟然坐了起來,不過誰都看得出來,他這只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而已。

辛昌石嘶啞着嗓子給范昌堅說了好一陣子,不料范昌堅聽着聽着,突然丟下兄弟跑了出去!眾人都覺得驚奇,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在大家愣神之際,范昌堅又像旋風一般沖了回來,他噗通一聲跪在軒轅昭面前,一個勁兒的告罪,軒轅昭不知就理,忙伸手將他扶起來問道:“老范,你這是怎麼了?”

范昌堅這才又羞又愧的說道:“大帥,都是我粗心大意,此前您讓我綁的那個營將,他逃跑了!”

易浩厲在旁邊一聽就急眼了:“什麼?丘志赫跑了?”

此言一出,軒轅昭瞬間呆住了。當時他和易浩厲在室內談話之時,丘志赫就在跟前,他顯然已經知道平西大帥就是汪征霖的所謂親隨扈從,這一跑肯定是去找他的表兄武衛軍大總管雷伯虎通風報信去了,這還了得!

軒轅昭急忙問道:“老范,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剛才辛昌石正給范昌堅說著話兒,范昌堅卻莫名其妙的跑到營所軍械室去查看被捆的丘志赫,兩者之間肯定有什麼聯繫,不然他早想不起來,晚想不起來,偏偏這個時候想起來去軍械室查看羈押之人?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軒轅昭才有此一問。

范昌堅這才將辛昌石所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原來辛昌石與卞之涼在城門附近吃喝了一頓之後,兩人正準備去興德宮拜見黑白靺鞨,不料恰在這時,一個又矮又胖之人在倉惶奔逃之時撞到卞之涼懷裡,卞之涼一看是城巡營的副指揮使丘志赫,兩人曾在武衛軍大總管家裡喝過幾次酒,是以相熟的很,他當即喝問丘志赫何事驚慌。

丘志赫急着去向表兄雷伯虎密報,可是無意中卻撞見了海東青的銀鷹五爺,當下不敢隱瞞,於是就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他被范昌堅用一根腐朽的晾衣繩捆住手腳之後,正好又被扔進盛滿刀槍劍戟的軍械室里,自然沒費什麼事兒就弄斷了繩索,逃出城巡營之後急奔雷伯虎的帥府,不料卻正好撞上卞之涼和辛昌石二人。

卞之涼聽說金州戎帥汪征霖此行意欲圖謀不軌,平西大帥軒轅昭就在他的隨行親衛之中,當時就對辛昌石產生了強烈的懷疑,這麼大的事情,辛昌石不僅瞞而不報,而且幫助他們混入興州城,毋庸置疑,此人早就已經叛變了,於是趁辛昌石不備就照着肚子捅了他一刀。

辛昌石功夫本來不弱,可惜吃虧在沒有防備,倉促之下急忙拔出短刃還擊,於是你來我往就廝殺起來。就在兩人打鬥之際,丘志赫趁機邁開小短腿逃跑了。辛昌石雖然最終將卞之涼一刀結果性命,可惜卻讓丘志赫跑掉了,他擔心哥哥的安危,強撐着往前跑了幾步便一頭栽在地上,正好城巡營的弟兄在附近巡邏,看到這種情況就把他帶了回來。

軒轅昭了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皺着眉頭沉思起來,就在這時,只見汪征霖急步從屋外走了進來說道:“大帥,四面山上的營寨突然之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估計這個時候雷伯虎已經開始調兵遣將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