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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岳鍾麟、陸廷弼以及銘山四虎巴屠戶、萬漁郎、盛耕農和烏鐵匠,他們每人從各自軍中挑選了十名親信將佐,加上靖衛營的兩百墨家子弟,一支不到三百人的討逆先遣軍便組建完成了。

事實上,兵不在多,而在於精。此次西部平叛,說白了動用大軍前去剿殺,只能搞個兩敗俱傷,更何況吳世雄背後還有兵強馬壯的虜人撐腰,是以只能採取以尖兵直插心臟的戰略,不過這只是軒轅昭的初步構想,具體如何實施,連他自己現在都說不清楚,目前敵情不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們從韓亮胄的荊湖戰區直插過去,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用了將近十天的時間,終於抵達荊湖與川陝交界的地方。金州是深入川陝腹地的東部門戶,只有越過金州才能向逆賊吳世雄稱王的興州進發,是以金州是軒轅昭西部平叛的第一道關卡,而與金州交界的正是荊湖戰區的均州。

荊湖大帥韓亮胄的女兒韓元熙與軒轅昭訂有婚約,雖然兩人並未成親,不過有葉正途拍着胸脯做擔保,韓亮胄一點都不擔心軒轅昭會跑了,是以對他像親姑爺一樣疼惜,特意下了一道手諭,命令駐紮在均州一帶的鄂州都統司左軍五千人馬,一切聽從平西招討使軒轅昭的調遣。

鄂州左軍統領兼均州知州韓擒虎是韓元熙的同父異母兄長,比軒轅昭大了兩三歲,這傢伙長得高高壯壯的,一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模樣,他一見到軒轅昭就表現出了驚乎常人的熱情。

事實上,不全因為軒轅昭是他未來的妹夫,更多的則是出於對這位叱吒風雲的邊關大帥無比仰慕之情,是以情不自禁想多跟他親近親近,無奈自從出了婚約這檔子事,軒轅昭就對老韓家人沒什麼好感,尤其是對韓擒虎領着州衙文武官員以及州城百姓,出城十數里大張旗鼓的迎接,表示出極大的反感。

他喝令烏七八糟的眾人就地解散之後,一邊催馬往州城方向前行,一邊板著臉問正陪着他並轡而行的韓擒虎道:“韓將軍,金州是什麼情況?駐軍多少人馬?何人領軍?”

韓擒虎搞不清楚准妹夫為何剛見面就甩臉子給他看,吭哧了半晌才回答道:“回稟大帥,吳賊謀反之後,金州都統司的編製暫時沒有變,還是前後左右五軍兩萬多人馬,賊首為吳家將的嫡系將領汪征霖,現為金州知州兼都統。均州與金州比鄰而居,俗話說低頭不見抬頭見,無論是百姓還是軍卒此前相交比較頻繁,目前吳賊雖然已經公開稱王自立,但是朝廷還沒有明詔討逆,是以雙方暫時並無交惡,看上去仍和以前一樣,只是…”

軒轅昭突然扭頭問道:“只是什麼?”

韓擒虎咽了口吐沫道:“只是對方在去金州的主要交通要道上增設了關卡,有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隊伍在邊界之地晝夜巡邏,看樣子已經有所防範了。不過,大帥,無論您準備什麼時候收復金州,末將願為開路先鋒,誓效犬馬之勞!”

軒轅昭聽完之後,實在忍不住了,他撲哧一樂道:“韓將軍,鄂州前軍五千人馬,再加上本帥這區區三百不到的討逆先遣軍,你以為能一舉拿下金州嗎?”

韓擒虎當即被問的啞口無言,吭哧癟肚半天之後才道:“大帥,事實上金州守軍並非鐵板一塊,除了汪征霖是吳賊的死黨之外,軍中還有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這股勢力應該與吳賊有所不同。”

軒轅昭立馬饒有興趣的問道:“什麼勢力啊?”

韓擒虎催馬靠近一點,伸長脖子道:“他們就是川陝本地的良家子!這些人都是老實巴交的百姓子弟,一向對皇朝忠心耿耿,決無二心,別看他們現在跟着吳賊附逆,那是因為有家有口被逼無奈,一旦朝廷下發檄文討伐吳賊,他們必會群起而響應,只不過他們大部分人在軍中只是蝦兵蟹將,只有極少數人擔任將級軍官,是以一時半會兒形不成大的氣候而已。”

韓擒虎這小子別看長成野蠻大漢的樣子,沒想到肚子里還真有二兩墨水,說出話來一套一套的,頗有文人書生的條理,在世家勛將的子弟之中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軒轅昭忽然哈哈大笑,他扭過身朝後邊一招手,緊隨其後的岳鍾麟立馬會意,趕緊催馬竄了上來。

軒轅昭笑着問韓擒虎道:“韓將軍,你可認識他嗎?”

韓擒虎仔細一看,此人無論是頭上戴的亮銀盔帽,身上披的烏錘鎧甲,還是脅下的鑲金長劍,竟是都統一級的戎帥才具有的裝備,不禁一愣道:“恕末將眼拙,敬請大帥引見。”

這時岳鍾麟已經列於軒轅昭的右側,正與他們並轡而行,軒轅昭嗯的一聲,隨即介紹道:“他就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平西招討司參議官兼兵馬都總管岳鍾麟,岳戎帥正是川陝一帶的良家子出身,你們聊聊吧!”

韓擒虎趕緊在馬上拱手致敬道:“末將參見岳戎帥!”

岳鍾麟連連擺手道:“韓將軍,甲胄在身,不必多禮。大帥說的沒錯,我的確是金州本地良家子出身,不過出來闖蕩已經有些年頭,對家鄉的人和事甚為陌生,據我所知,良家子在當地軍中大都是些不入流的節級軍佐,他們雖然為數眾多,但是分散於各軍各營之中,平常想將他們凝聚在一起已非易事,現如今這種情況,更是難上加難。”

韓擒虎點頭道:“岳戎帥說的不錯,良家子過於分散,既便能聯絡到其中一些人,恐怕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末將倒是聽說有一個姓袁的良家子,現如今已經做到了金州右軍統領,麾下有數千人馬,不知岳戎帥對這位袁統領可有印象?”

岳鍾麟聞聽此言,忽然一夾馬腿,想往韓擒虎跟前湊一湊,這樣說起話來也方便一些。此刻軒轅昭正好夾在他們二人中間,顯得頗為礙事,他便輕輕一扽馬韁,減緩了前進的速度,這樣一來,岳韓二人便可以並轡暢聊了。

就在這時,只見唐崇璟和陸廷弼催馬跑了過來,軒轅昭見他們二人臉色有些異樣,忙問道:“二位老哥哥,出什麼事情了?”

唐崇璟用手一指西南方向道:“元朗,你看,好像是大隊人馬朝均州方向來了。”

此時已經是日薄西山,陽光雖然沒那麼強烈了,但是迎着光線看過去還是異常刺目,軒轅昭手搭涼棚凝視了半天,由於距離實在太遠,只能大致看出來是一大長隊人馬車駕,具體幹什麼的說不清楚。

軒轅昭一邊仔細觀瞧,一邊問道:“陸老將軍,你怎麼看?”

陸廷弼只有一隻獨眼,看的更加模糊,不過這種事情不一定非得靠眼睛,經驗也很重要,他稍一思忖道:“我看應該不是軍隊,很可能是商隊吧,一般情況下無論是步軍還是馬軍,這種規模的人馬大隊,而且是在大白天行軍,不可能只有數面旗幟吧。”

軒轅昭讚許的點了點頭,還是陸廷弼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從目前觀察的情況來看,似乎只有兩三面旗幟在空中飄蕩,很可能是某個商隊的商旗。由此可見一斑,在行軍打仗方面,唐崇璟確實顯得有點外行,不過尺有所長寸有所短,若論在治國理政方面,陸廷弼可能就捉襟見肘了。

稍加思忖之後,他把墨元傑叫過來,讓他帶幾個墨家子弟騎着快馬跑過去看看,橫豎不過幾十里路而已,打個轉就回來了,耽誤不了多少功夫,再說了,均州城就在眼前,又不擔心今晚會在荒郊野外過宿,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着什麼急啊。

兩百多人的先遣軍隊伍突然被緊急叫停,韓擒虎和岳鍾麟正聊得興起,不知道身後發生什麼事了,兩人趕緊折馬回來直奔軒轅昭而來。

軒轅昭笑着問道:“你們聊得怎麼樣?可以提前聯絡到金州的良家子嗎?”

岳鍾麟抱歉的一笑道:“大帥,韓將軍說有個姓袁的統領是金州本地良家子出身,可惜大家一直尊稱他為袁統領,真名叫什麼,韓將軍他們都沒太留意,說老實話,我確實有一個兒時玩伴也姓袁,當年我們一起考中的武舉,他被分配到興州任九品隊將,我就被分配到了廬州,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彼此的消息,不可能這麼巧,這個右軍統領正好是他吧?”

軒轅昭聽了哈哈一笑道:“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等到明日我們親自到金州打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韓擒虎聞聽此言,突然面色一變道:“大帥,萬萬不可!如今兩軍雖然沒有公開撕破麵皮,但是若讓汪征霖那廝知道您親自駕臨金州,恐怕會凶多吉少!”

岳鍾麟猶豫了一下道:“大帥,韓將軍說的有道理,既便是要去,也是我先過去聯絡好了,您再親自出馬。”

他雖然是金州本地人,但是多年沒有回過家了,對於現在家鄉是什麼情況,幾乎是一無所知,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他是朝廷正五品的都統戎帥,身份比較敏感,一旦被吳賊死黨汪征霖探知消息,毫無疑問會遭至重兵剿殺,是以心中有所顧忌,說話便沒那麼爽快。

他們三人聊了有兩三柱香的功夫,就見墨元傑帶着幾騎人馬已經飛轉回來了,軒轅昭一見之下忙問道:“元傑,探聽清楚了嗎?”

墨元傑飛身下馬,抱拳稟道:“回稟巨子,如您所料,正是一個販賣絲綢布匹的龐大商隊,有大小貨車五十餘輛,隨行車夫雜役保鏢等兩百多人,幕後大老闆是錦安天字第一號謝家綢緞莊,他們年前就從已經從水路出發,準備趕往興州一帶販賣絲綢,這幾日剛到此地,金州地界設了關卡不讓通行,他們進退不得,準備先退到均州再做打算。”

軒轅昭聽完之後,思忖了半晌,忽然暗自叫了一個好字。兵法雲,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不正是老天賜予的良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