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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衙門口,軒轅昭與賈懷道見過面之後,軒轅昭被段都頭派了幾個衛隊親兵押回到西跨院,賈懷道則依舊原路返回縣學,不料賈懷道卻在回縣學的路上,正好迎面與史遠道不期而遇。

史遠道攔住賈懷道刨根問底,賈懷道無奈之下,只好編了一通瞎話胡弄過去。

其實到目前為止,史遠道只是懷疑賈懷道與軒轅昭暗中有勾結,並不知道那本要命的賬簿就掌握在他手裡。

兩柱香前,在縣學的教諭堂里,賈懷道被韓平胄叫走之後,史遠道與吳世仁悄悄摸到寢舍東區的那間藏經室里,兩人在裡面找了半天,沒有發現什麼可疑跡象,這才悻悻地回來了。

此刻史遠道回到縣衙中院里,順手推開衛之胥的房門。

衛之胥正在裡面來回踱着步子,一副焦灼不安的樣子,一見到史遠道回來了,那張胖嘴一撅嘟囔道:“東閣大官人,這個節骨眼上,我說你能不能別瞎逑到處轉悠了!”

史遠道一聽他滿腹怨氣,急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衛之胥趕緊把房門關上,低聲道:“軒轅昭已經答應將賬簿給我了,不過賬簿在賈懷道手上,而賈懷道卻說來的匆忙落家裡了。到底是真是假,該怎麼辦,你趕緊給分析一下,晚了就來不及了!我估計啊,那位姓姚的也盯上那本交易賬簿了,剛才他跑到西跨院和軒轅昭談的很熱乎哩!”

史遠道聽完之後,半晌沒說話,這裡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得慢慢消化,真沒想到出去不到一個時辰,事情發展變化如此之大,這裡面真真假假的,確實不大好猜,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本交易賬簿一定在賈懷道手上,至於他放在哪裡,那就不得而知了。

事實上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主審官姚淮源姚大人,居然也心急火燎地橫插了一扛子,這個人與監勘欽差大臣楊維山都是皇上欽點的,面目不清,立場不明,如果讓他捷足先登拿到那本交易賬簿,福王和天道宗十有**要完蛋了。

此刻和史衛二人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姚淮源,見他們二人鬼鬼祟祟地鑽進屋子裡密議,趁這個空當,他趕緊抬腿去西跨院見軒轅昭,早一點拿到那本交易賬簿,就能早一點安心,否則夜長夢多,鬼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剛走到西跨院門口,無意間一回頭,卻見史衛二人聯袂從屋裡快步走了出來,衛之胥一見之下,笑容滿面地跑過來道:“姚大人,趕巧了,下官也正好想找被告軒轅昭了解案情,咱們一起過去和他好好聊聊吧。”

他們敘話的當口,史遠道已經箭步如飛,自顧自的徑直朝着前院急行而去,甚至都沒朝他們這邊看上一眼。

說不清楚為什麼,姚淮源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不過,他都已經走到西跨院門口了,總不能再折回去吧?只得硬着頭皮與衛之胥攜手去見軒轅昭。

兩位推勘官大人同時造訪被告問詢案情,軒轅昭、岳鍾麟和畢宗卿三人都很詫異,不過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一個個裝模作樣公事公辦,姚衛二人一個負責詢問一個負責做筆錄,搞得和真的問案沒什麼兩樣。

衛之胥體胖腎虛,加之天氣熱喝了不少水,連續坐了半個時辰之後,實在憋不住了,就跑去茅廁放了一次水。

軒轅昭趁此空當告訴姚淮源,那本交易賬簿被賈懷道藏起來了,讓他火速去縣學拿回來。

衛之胥撒完尿回來,一眼瞅見姚淮源已經溜之大吉,當即感到不妙,顧不得裝模作樣的問案子了,趕緊找個借口從西跨院里跑了出來。

他一路小跑到縣衙門口,想看看姚淮源究竟去哪了,卻見史遠道和吳世仁趕着一輛牛車,不知道車裡裝的什麼東西,上面還蓋着一張白布床單,此刻正晃晃悠悠地從縣學方向走過來。

衛之胥急忙迎上前去喝問道:“你們這是在搞什麼名堂!”

史遠道抬起滿是灰塵的衣袖,隨手抹了一把噼里啪啦的汗水,不料那張麻臉瞬間成了花狗屁股,他喘着粗氣催促道:“快!趕快叫人往裡面搬東西!”

半個時辰前,姚淮源從縣衙門口回到縣學寢舍,從天不亮就出發趕路,一直到現在都沒坐下來喘口氣,他草草收拾完床鋪被褥等安寢之物,歪在床上休憩了一會兒,準備等姚淮源過來找他時,再去藏經室里取那本賬簿,沒想到這一躺下去就起不來了,直到姚淮源連拍帶打把他叫醒。

姚淮源在來的路上遠遠就見兩名官員趕着個牛車,一副慌裡慌張的樣子,不知道在搞什麼鬼,他趕緊躲到路邊的胡同里,等牛車慢慢過去之後,他才看清楚其中一名官員是史遠道。

姚淮源當時就感到不妙,非常時候見到是非之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於是顧不得身份,邁開老腿朝着縣學飛奔而去,好不容易打聽到賈懷道的住處,卻見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聲如雷。

此時賈懷道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瞪着睡意蓬鬆的雙眼望着姚淮源,見他身穿六品官服,忙問道:“您就是主審官姚淮源姚大人吧?下官賈懷道這廂有禮了!”說著趕緊躬身下拜規規矩矩施了一禮。

姚淮源哪裡有心思跟他客套,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賈縣令,不用多禮了,那本交易賬簿在哪裡?趕緊交給我吧!”

賈懷道抬手揉了一下眼睛,不慌不忙道:“姚大人,您先在陋舍里稍坐片刻,下官去去就來!”說著轉身出門去取賬簿。姚淮源心急如焚,哪裡坐得下去?於是一路尾隨着他往藏經室走去。

此刻早已日落西山,天邊一抹綺麗的晚霞,美得令人心顫,賈懷道邊走邊打着哈欠道:“姚大人,賬簿交給您,下官今晚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不瞞您說,自從拿到這個燙手的山芋,下官沒有一刻不提心弔膽,生怕它飛…”

他的本意是想說“生怕它飛了”,不過了字還沒有出口,便突然戛然而止,一下子給噎住了,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石化!

姚淮源正跟在他身後心不在焉的聽他絮叨,見他突然在一間屋舍門口停住腳,急忙緊趕兩步上前問道:“怎麼了?”

說話之間沒留神腳下踩到一個硬物,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原來是一幅寫着藏經室三個字的朱漆匾額,再抬頭一看,面前這間小屋子的房門洞開,裡面除了兩排東倒西歪的木質閣架之外,其餘空無一物,別說四書五經了,連一張紙都沒看到!

賈懷道整個人凝固在原地呆若木雞,姚淮源伸手扳住他的雙肩,一邊使勁搖晃,一邊聲嘶力竭地喝問道:“你是不是把賬簿藏在此處了?”說來奇怪,他說這話的時候,腦海里立馬閃現出來剛才史遠道趕牛車的那一幕。

賈懷道那雙空洞的眼睛無神地望着面前暴跳如雷的姚淮源,只得默然點了點頭,他知道一定是史遠道乾的,除了這個陰險毒辣的孬貨,誰會幹這種殺雞取卵涸轍而魚的勾當!

事已至此,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兩個人蔫頭巴腦的從藏經室里出來,賈懷道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寢舍里自怨自艾,姚淮源則心情沉重地獨自回到縣衙里。

他們明明知道是史遠道乾的,卻什麼也做不了,這種無助感令人非常沮喪。

姚淮源失魂落魄地信步走到西跨院,無論如何也得跟軒轅昭說一聲,至少讓他心裡有個準備。

岳鍾麟和畢宗卿二人一聽賬簿不見了,當時就炸了毛,唯一翻盤的希望就這樣被奸人毀滅了,既是如此,只能跟狗日的拼個魚死網破了,這個時候如果抓住史遠道,興許還能逼他把賬簿交出來。

兩人捋起袖子嚷嚷着去找史遠道算賬,不過此刻軒轅昭面沉似水,抱着雙臂緊盯着外面越來越濃的夜色一語不發,他們倆見此情景也不敢輕舉妄動。

過了一會兒,畢宗卿實在忍不住了,於是揮舞着拳頭嚷嚷道:“老三,別再猶豫了,現在抓住史遠道逼他交出賬簿還來得及!”

軒轅昭走到他面前輕輕說道:“老二,別鬧了好不好?你還真想讓史遠道坐實咱們謀反的罪名啊。”姚淮源點了點頭道:“元朗說的沒錯,史遠道是此案的推勘官,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造次,若是讓監勘欽差大臣知道了,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啊。”

岳鍾麟望着姚淮源咬着牙道:“那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坐而待斃吧?”

姚淮源搖了搖頭,表示出一副無可奈可的神情,室內頓時沉寂下來,幾個人全都默不作聲了,半晌之後,軒轅昭突然長長嘆了口氣道:“唉,史遠道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他以為拿到那本交易賬簿就萬事大吉了嗎?哼,我倒要看看最終誰會下地獄!”

此言一出,岳鍾麟、畢宗卿和姚淮源三人都精神為之一震,莫非軒轅昭還有大招沒有使出來?

姚淮源忙問道:“元朗,你是不是還有其它的證物?”

軒轅昭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九侯堡與官府的交易賬簿僅此一本,不過,官府方面會不會也保留一份同樣的交易賬簿,那就不得而知了。”

按道理說,麻桿打狼兩頭怕,九侯堡害怕寧江官府中途反悔,難道寧江官府不怕九侯堡半道賴賬嗎?九侯堡能保留他們交易的證據,寧江官府沒有理由不長個心眼留一後手吧?

姚淮源思忖了一下道:“按道理講應該會有的,不過究竟有沒有這樣一本賬簿,想必只有前任寧江知府宋鴻銘最清楚了!”

軒轅昭撫掌贊道:“嗯,姚大人一語中的,看來生薑還是老的辣啊!姚大人,我想和宋鴻銘促膝長談一次,不知可否幫忙安排一下?”

姚淮源怔了一下道:“當然可以了,這點權力老朽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