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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昭聽甄世淮說叛軍將領之中,有一個人最適合被策反,於是忙問道:“他是何人?”

甄世淮一字一頓道:“城門郎杜佐彪。”

軒轅昭聽罷隨即啊了一聲,滿臉都是驚訝之色,他們剛和杜佐彪打過交道,在軒轅昭眼裡,此人應該是最不可能被策反的。

下午入城之時,像半截黑塔一樣的杜佐彪,一直緊繃著黑臉,自始自終都手按腰刀如臨大敵,跟在他們身後亦步亦趨,就像防賊一般謹小慎微。從行為舉止看,不僅在提防軒轅昭一行四人,同時對城門監吳世仁應該也不懷好意,看他那樣子無疑是張黃叛軍里最堅定的擁躉者,怎麼在甄世淮嘴裡卻成了最易策反之人?

甄世淮接著說道:“杜佐彪原是騎射營的正任指揮使,安彥斌為了排除異己安植親信,曾以違抗軍令怠慢上司為由頭,將杜佐彪就地降為一都的都頭,然後安排親信郭仲虎擔任騎射營正任指揮使的位置。張黃二人殺了安彥斌和郭仲虎之後,他們想迅速控制府城五百禁兵,於是便威逼利誘曾任營指揮使的杜佐彪入伙。

杜佐彪是一個非常顧家的男人,他的婆娘和年僅六歲的兒子就住在羅城衙前大街一帶,如果不入伙自然全都會送命,是以只得委曲求全。杜佐彪身為前任營指揮使,自然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張黃二人又打着替天行道為民請願的旗號,騎射營五百禁兵很快便心甘情願追隨他們了。”

甄世淮對杜佐彪的個人背景說得非常詳盡,居然連他家住何處,孩子幾歲都了如指掌,一個堂堂漕司判官為何對一個低階禁兵校尉如此上心?不能不讓人疑竇叢生。

策反叛軍校尉是一步險棋,也是至關重要的環節,鬧不好會功虧一簣的。軒轅昭突然有點猶豫了,不解開這個謎團,他無法強迫自己相信甄世淮說的話,但是繼續刨根問底,很可能會被對方誤解。

再三思忖之後,軒轅昭最終還是硬着頭皮追問道:“甄大人,請恕在下魯莽,問一句不該問的吧,你和杜佐彪是不是關係不一般?”

甄世淮聞聽此問,仰起頭嘆了口氣道:“看來什麼都逃不過提點大人的眼睛。實不相瞞,杜佐彪的婆姨名叫甄桂英,甄某正是甄桂英的堂兄。”

原來如此!軒轅昭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了一口氣,有了這樣一層關係,策反杜佐彪應該是最有把握的了,不過具體從何處着手,還需要進一步謀劃。

甄世淮接著說道:“提點大人如果決定策反杜佐彪,不妨從甄某的堂妹甄桂英入手,杜佐彪是遠近聞名的怕老婆。桂英是個知書達理之人,甄某相信,如果讓她知道了叛軍作亂的真相,一定會幫助你們策反杜佐彪。”

軒轅昭聞聽此言,不禁心中大喜,此可謂天助我也!興奮之餘,他猛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於是趕緊問道:“甄大人,杜佐彪現為城門郎,他手裡如今有多少人馬?府城五百禁兵都分布在什麼地方?”兵力多寡直接決定着平叛能否成功,如果杜佐彪手裡只有仨瓜倆棗,既便策反過來又有何用?

甄世淮嗯了一聲道:“原騎射營的五都人馬被張黃二人分成兩大部分,即子城禁兵和羅城禁兵,子城禁兵共有三都人馬,皆由張黃二人的死黨親信統領,其中一都人馬作為親兵衛隊,負責府衙守備,另外兩都負責子城守備。杜佐彪以城門郎之職統領兩都羅城禁兵,分散於府城各座城門。”

軒轅昭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從兵力分布上看,張黃二人將杜佐彪的兩都人馬安排在最外圍,而且分散於羅城各地,對其應該仍存有戒備之心,不過恰好給了我們可趁之機。不過,若以兩都人馬圍剿三都人馬,恐怕勝算不大,看來只能裡應外合了。”

甄世淮疑惑的望着軒轅昭,他說的裡應外合指的什麼,誰在裡面策應杜佐彪的兩都人馬?軒轅昭見他迷惑不解,於是微微一笑道:“甄大人,今日多虧了你,不然在下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該從何處入手,如今已然成竹在胸。時辰不早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睡上一覺,等着明日看一出大戲吧!”

此刻早已夜深人靜,除了他們兩人還在竊竊私語之外,所有人都已經酣然入睡了。

對於軒轅昭的話,甄世淮雖然將信將疑,不過他剛才親眼見識了他的能耐,知道這個年輕人深不可測,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於是心下一寬,歪頭靠在牆上,不一會兒就進入了醒夢之中。

此刻這間大黑屋裡,呼嚕聲此起彼伏,有人在囈囈夢語,也有人在霍霍磨牙,每個人都在夢鄉里異想天開,唯獨軒轅昭一個人睜着大眼睛在暗自策劃平叛方案。

他把已經掌握到的信息全都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直到梳理出一個完整清晰的思路之後,這才把岳鍾麟和畢宗卿兩人一起喚醒。軒轅昭一邊給他們鬆綁一邊悄聲交待道:“目前情況十分兇險,明日正式開堂公審,一旦事與願違,張黃二人極有可能會扯下為民請願的假面具,殺官屠民,血洗府城。

眼下出去搬救兵顯然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裡應外合,快刀斬亂麻。我仔細分析了一下,目前有兩個任務,一是逃出去策反城門郎杜佐彪,二是呆在這裡伺機擒賊先擒王,只有同時完成這兩個任務,才能達到裡應外合平息叛亂的目的。這樣一來,咱們哥仨得分頭行動了,這兩個任務,你們哥倆挑一個吧?”

岳鍾麟揉着發酸的胳膊,思忖了片刻才略帶歉疚地說道:“明天公審之時,府衙里里外外肯定戒備森嚴,擒賊先擒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恐怕我們哥倆剛一動手,立馬就會被禁兵砍成肉泥。老三,說實在的,不是哥哥偷奸耍滑,拈輕怕重,真是怕耽誤了大事。”

軒轅昭點了點頭,其實他壓根沒打算讓他們留下來擒賊先擒王,只不過生死關頭,事關重大,雖然是哥們兄弟,也得尊重一下人家的意見。此刻畢宗卿還在迷迷糊糊的打盹,軒轅昭拍了一下他道:“老二,你的意見呢?”

畢宗卿伸了個懶腰,打着長長的哈欠道:“我和老三留下來擒賊先擒王,老大,你一個人去策反杜佐彪吧。”岳鍾麟一聽就傻眼了,他一個人可沒把握能策反杜佐彪。

軒轅昭笑着調侃道:“既然你畢老二藝高人膽大,不如就讓你一個人留下來擒賊先擒王,我和老大去策反杜佐彪,如何?”

畢宗卿聞聽此言,瞌睡蟲立馬全都跑光了,他哪有這個本事,還不是想跟着老三狐假虎威?老三要是不在,那他就成了案板上的豬肉,誰想剁誰剁了,是以只好認栽道:“好吧好吧,我跟着岳老大還不行嗎?”

三個人對明日策反杜佐彪的具體方案進行再三確認,直到沒有發現什麼明顯漏洞,他們這才背靠背打了個盹。

翌日辰時許,大鐵門突然叮叮咣咣的響了起來,屋子裡酣睡的幾十號人全都被吵醒了。軒轅昭睜眼一看,只見兩名身穿伙頭軍服飾的禁兵抬着一大桶粥飯,此刻正蝦着腰往裡面走,原來是給他們送朝食來了。

軒轅昭突然眼睛一亮,這可是送岳畢二人出去策反杜佐彪的天賜良機。

兩名伙頭軍禁兵把大桶粥飯抬到正中間,然後挨個給屋子裡的眾人鬆綁,不鬆綁的話,這個飯也沒法吃啊。當他倆走到岳鍾麟和畢宗卿面前的時候,突然一下子愣住了,這兩人為什麼沒有被五花大綁?是不是哪個兄弟粗心大意給他倆漏掉了?

兩個禁兵正在懵逼之時,軒轅昭突然從背後襲擊了他們,兩名士卒當即一頭栽在地上人事不醒。其實軒轅昭只是輕輕擊打了一下二人的後腦勺,令他們暫時性昏厥而已,並沒有任何性命危險。

由於事發過於突然,屋裡眾人反應過來之後,頓時慌亂成一鍋粥,軒轅昭趕緊示意大家不可聲張。當值的子城禁兵就在門外不遠處吃朝食,要是再把那些狼招來就得不償失了。

岳鍾麟和畢宗卿不敢怠慢,立即手腳並用,迅速剝下兩名伙頭軍的號服給自己換上。臨走之時畢宗卿順手抓了一個熱氣騰騰的饅頭,正想往大嘴巴里塞,不料被岳鍾麟看到之後,一巴掌給他煽掉了,並且低聲斥道:“你現在假扮的是個廚子,有餓死鬼托生的廚子嗎!”

畢宗卿狠狠咽了口唾沫,嘿嘿一笑,大屁股一扭,打開大鐵門便出去了,岳鍾麟急忙緊隨其後。眾人一看大鐵門赫然洞開,有人率先逃走,立即沸騰起來,個個蠢蠢欲動,求生慾望空前熾烈,互相擠擁着都想趕緊逃出去。

軒轅昭見此情景,一個箭步躍至大鐵門背後,迅速擋住出口,然後壓低聲音喝止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大家都聽我說!外面全都是披堅執銳的禁兵,此刻出去等於白白送死,請各位不要衝動,與其出去送死,不如留下來見機行事!”

一個小腦袋瓜子的年輕官吏奮力從人群中擠出來,憤懣不平的指着軒轅昭罵道:“紅口白牙地教訓我們,你算老幾啊!剛才那兩人不就跑出去了?難道他們不是送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