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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騎射營駐地的中軍營房裡,軒轅昭將墨家八雄安置妥當之後,正準備轉身出去,正在這時,從外面傳來一陣急促而又整齊的腳步聲。

門外值守的一名禁兵一挑帘布進來稟告道:“都監大人,各都的正副都頭求見!”岳鍾麟一聽,愣怔了一下道:“他們十人都來了嗎?”當值禁兵忙答了一個是字。

岳鍾麟望了一眼軒轅昭低聲道:“老三,自從朝廷正式授予他們小使臣官銜之後,趙大鬍子等人一直想找個機會當面向你謝恩,剛才在教軍場看到你,這是專門跑來了,還是見一見吧?”

軒轅昭思忖了一下笑道:“嗯,好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們。”

岳鍾麟回頭吩咐當值禁兵道:“快傳他們進來!”

時間不大,趙大鬍子、戴蠻子和薛侉子等人便魚貫而入,十個人走到軒轅昭面前排成兩排,正準備雙膝跪地,叩行參拜大禮,軒轅昭趕緊將為首的趙大鬍子扶起來,然後笑道:“好了好了,咱們都是九死一生的袍澤兄弟,不用如此拘禮。”

趙大鬍子忙拱手一揖道:“我等皆是誤入岐途之人,如果不是通判大人肯攬為麾下,早就被當作叛軍處死了,如今朝廷雖但不治罪,反而將我等升職為官,全賴大人鼎力庇護,自古大恩不敢言謝,此生必當效犬馬之勞,雖萬死而不辭!”

這個趙大鬍子,看上去鬍子拉茬的像個粗人,說起話來卻一套一套的,而且還文縐縐的,想來肚子里有幾兩墨水。他的肺腑之言剛一說完,戴蠻子和薛侉子等人趕緊疊聲附和,看得出來每個人都是真心實意的感恩戴德。

軒轅昭點了點頭,然後鄭重其事道:“牛校尉臨終之時說了四個字:照顧他們。當時我還以為是說照顧他的家人,後來經過了解才知道,牛校尉是個孤兒,他說的照顧他們,其實指的就是在場的各位袍澤兄弟。

牛校尉把你們每個人都當作他的家人,臨死之時都還惦念着你們的生死,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大傢伙兒如此信賴我,我也決不會辜負了你們,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眾人聽完之後還沉浸在軒轅昭的話里,戴蠻子突然振臂一呼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其它禁兵校尉一聽趕緊學着他的樣子喊了起來,岳鍾麟和畢宗卿以及墨家八雄瞬間被他們的激情點燃,也跟着呼喊那八個字,一時之間眾人熱血沸騰,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軒轅昭見士氣如此旺盛,便趁着熱乎勁兒笑着說道:“咱們這裡除了我和岳都監、畢參軍之外,還有墨家八位師兄弟,他們的綽號叫墨家八雄,你們十位也是有緣在銘山相聚,乾脆就叫銘山十虎吧!”

此語一出眾人鼓掌齊聲叫好,全都覺得名字起的漂亮,不僅叫起來朗朗上口而且霸氣十足。

軒轅昭看着在場的眾人心中格外欣慰舒坦,雖然到目前為止,復仇大業八字都沒有一撇,但是他現在不僅有文武雙全的岳鍾麟和畢宗卿做左膀右臂,而且還將江湖上高來高去的墨家八雄,以及軍中驍將銘山十虎攬入麾下,何愁將來大業不成?

一柱香之後,程仲甫駕着來時的那輛雙轅馬車,滿載着軒轅昭、畢宗卿、墨元瑛和蘇婉兒四個人直奔府城而去。

一路之上軒轅昭和畢宗卿都在感慨,本以為在銘山縣會安營紮寨幹上幾個月,哪知才幾天功夫便殺了個回馬槍,又回到剛來的路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冶司衙門提點雖然是路一級監司長官,但畢竟手中沒有軍政和民政實權,而一府通判就顯然不同了,它是僅次於知府的地方官府大員,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整個寧江府的軍政兵民全都在其掌控之下,是以他們這一次回來自然是鳥槍換炮,今非昔比。

銘山縣令賈懷道一大早就派差役進府城傳信,說是通判大人今日前來到任,於是城中百姓以及州府大小官吏全都自發的到城外迎接,其規模之宏大着實令人震驚。

闔城百姓出廓相迎,禮遇之高完全出乎軒轅昭的意料之外,他簡直有點受寵若驚,渾身都不自在,同時內心惶恐不安,暗自告誡自己,不能辜負了當地百姓的一番盛情,一定在半年之內將烏煙瘴氣的寧江府塵埃落定,還他們一個朗朗乾坤。

從闔城官民出城相迎,可以看出來完全是民心所向。軒轅昭一來就為寧江百姓平息了張黃叛亂,這幾日又接連搗毀了兩個私錢鼓鑄場所,寧江府的亂局正在向好的趨勢發展,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府城百姓吹吹打打,張紅掛綠,喜迎凱旋而歸的大功臣,他們一直把軒轅昭一行人送至子城門口,這才慢慢散去。

軒轅昭從八抬大轎里走出來,迎面看到子城門口站着一名身穿五品服飾的州府官員,此人四十來歲,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疏眉狹臉,面色灰暗,一副不拘言笑的樣子,這個人正是剛剛就任寧江知府不久的甄世淮。

甄世淮緊走幾步上前握住軒轅昭的手關切道:“元朗,聽說你在銘山剿私遇險,我可真是為你捏一把汗啊!”

經過張黃叛軍作亂一事,兩人比較熟絡了,是以甄世淮沒有稱呼官銜,而是直呼元朗以示親近。軒轅昭知道他是事功宗的門人,此處沒有旁人,自然也用不着跟他虛情假意的客套了,於是哈哈大笑道:“甄大哥,你這是杞人憂天了,元朗富大命大造化也大,還沒有人能把我怎麼樣!”

甄世淮攜着他的手,兩人一起走到府衙後堂里敘話,程仲甫、墨元瑛和蘇婉兒則跟着一名府衙吏人徑直到通判廳先安頓下來。

一府通判有自己的官邸,名叫通判廳,也是一所三進三出的大宅院,分為門廳、正廳、後廳三個依次直進的院落,門廳用於接待來訪之人,正廳用於遣辦公務,後廳則是安置親眷的居家之所。

兩位州府長官聊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軒轅昭頓覺肚中飢餓,便借口到通判廳看看辦公之所,便告辭回去。

他剛走進後廳,迎面正好和畢宗卿碰上,畢宗卿見他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雙臂一擋問道:“老三,臉拉那麼老長,誰欠你錢了嗎?”

軒轅昭餓得有氣無力,輕輕把他推到一邊懶懶道:“你不去府院衙門走馬上任,還想賴在我這兒蹭飯吃不成?”

畢宗卿嘿嘿一樂道:“墨姑娘說了,等會就開伙做飯,頭一頓飯得吃點好的,她準備做魚羹湯飯,我還是等會吃完再走吧。”

軒轅昭嗤了一聲譏笑道:“墨姑娘還會做魚羹湯飯?她會吃還差不多!想吃魚羹湯飯吶,那得是孫二嫂的手藝才成!”一提到孫二嫂和魚羹飯,軒轅昭的哈喇子都快流到嘴邊了。

就在這時,冷不丁肩膀被人輕輕敲了一下,他回頭一看,墨元瑛腰裡圍着花布巾,手裡拿着一根擀麵杖,正杏眼圓睜,怒氣沖沖地瞪着他,軒轅昭嚇得脖子一縮,她什麼時候站在背後的?壞了,什麼也別說了,趕緊逃吧。

畢宗卿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張着大嘴扶着牆,笑得喘不過氣來。墨元瑛怒氣未消,氣咻咻道:“畢二哥,今天的魚羹湯飯沒你的份了,趕緊哪涼快去哪吧!”說完跺着腳揮舞着擀麵杖回炊屋了。

畢宗卿頓時傻眼了,好端端一頓魚羹湯飯,就因為肆無忌憚的幸災落禍了一把,就這樣泡湯了,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有什麼辦法,剛才墨元瑛揮舞擀麵杖的架式,他也看到了,再晚走一會兒估計就會被打得滿頭都是雹,只得悻悻地去他的府院衙門混飯吃了。

落黑掌燈時分,通判廳後院里燈火通明,軒轅昭正坐在書房裡看朝廷的邸報,蘇婉兒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突然在耳邊吼了一嗓子,嚇得軒轅昭一激靈,一看是調皮搗蛋的蘇婉兒,苦笑了一下道:“婉兒,我口渴得厲害,別鬧了,去給我沏壺茶來吧。”

蘇婉兒伸了伸舌頭,蹦蹦跳跳着就出了,不料,剛走到門口一下子撞在一個人懷裡,蘇婉兒可能是撞到他的肋骨上了,兩人都疼得嗷嗷亂叫。

蘇婉兒摸着腦瓜子抬頭仔細一看,原來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官老爺,嚇得趕緊滋溜一下跑掉了。

來人正是新任寧江知府甄世淮,他揉着肋骨呲牙咧嘴的走進書房,徑直坐到軒轅昭面前的圈椅里,一邊揉着肋骨一邊隨口問了句道:“元朗,剛才那個野丫頭,你是從哪撿來的?”

軒轅昭微微一笑道:“她叫蘇婉兒,是九侯堡的侯召九送到我這裡來的,說是讓她在我這兒免費伺服半年。”

軒轅昭正想跟他說一說蘇婉兒坐卧底的事情,不料甄世淮哦了一聲之後立即打斷他的話道:“元朗,我剛才看了你們準備往朝廷上報的折冊了,銘山私鑄基地怎麼死那麼多人?你們查到九侯堡涉案的證據了嗎?”

軒轅昭笑了笑道:“甄大哥,哪有那麼簡單,銘山私鑄基地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裡面的水實在是太深了。”

甄世淮聞聽此言陰暗的面色忽然泛起了光澤,急聲問道:“你們都發現了什麼?”

軒轅昭輕哼了一聲道:“他們想拉我下水,賄賂了六大箱官鑄銀,讓我加入他們的什麼共進社。”

甄世淮急忙問道:“那你打算加入九侯堡的共進社了?”

軒轅昭笑道:“契約我倒是簽了,不過那六大箱贓銀,卻已經交給朝廷派來的欽差韓平胄押解回京了,他們想以此要挾我,顯然是打錯了算盤,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上了他們的賊船呢。”

甄世淮聽了這話,臉色突然變得更加陰暗,片刻之後,他的眼珠子一轉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中了他們的圈套了呢。有準備就好,嗯,有準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