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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的大帳里,袁松越剛分派下去一批差事,外間就響起了急慌的腳步聲。袁松越起了身來,外間華康出了聲,“侯爺......”

“進來。”

撩了帘子進來的,是袁松越派去留在京里等候消息的人。

來人行禮,“回稟侯爺,錦衣衛按照侯爺提示的朴百戶和烏珠穆沁馬的線索,已經將那朴百戶緝拿歸案,只是那朴百戶拒不承認自己引誘大老爺入韃靼人的古玩店,錦衣衛用了刑,才道是另有旁人設局引誘,他不過是其中一環而已。”

袁松越冷笑,“朴百戶又是聽命於誰?”

“回侯爺,據他自己招認,上面的人,是秦游顯的手下。錦衣衛指揮使韓大人聽他招出秦游顯,親自又審了一回,小的不甚詳情,只這朴百戶似是換到了鎮撫司詔獄要室去了。”

韓烺親自審問,又換到了要室,袁松越一聽就目露瞭然。

朴總旗可是當年告知了興盛侯世子,太后娘娘親侄子冰湖地址的人,興盛侯世子險些喪命,他卻高升,袁松越且能嗅出其中不對之處,韓烺豈能看不出來?

秦游顯,膽子可真真不小了!若是那朴百戶沒被捕獸夾子夾了腿,趕過去救興盛侯世子的,恐就是秦游顯了吧!

自己趕在眾人前找到了興盛侯世子,擋了秦游顯的路,難怪秦游顯看他如眼中釘肉中刺。

袁松越默了一默,不想再多想秦家人手段的骯髒,又想起了朴百戶說得“旁人設局”的事來。

“他說的這個旁人是誰?”

來人回道:“是位姓王的總旗,不是本地軍戶,是被後調過來的,出事之後,這人便沒了蹤影。據接觸過的人說,此人似是北直隸口音。”

袁松越皺了皺眉,“也是秦游顯的手筆?”

來人點頭,“雖無實證,卻十有八九。錦衣衛正查此人,屬下來時,錦衣衛已派人過來了,似是查到了山西境內。”

誰呢?

袁松越覺得答案好像就在他手邊......

“侯爺!”

袁松越一愣,一眼瞧見薛雲卉急匆匆從門帘里鑽了出來,來不及把回話的人打發下去,就聽她氣喘吁吁嚷道:“我看見王嗣信了!涿州那個王嗣信!他就在營地里!”

腦中忽然划過一陣光亮,袁松越忽然笑出了聲。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

給大名鼎鼎的瑞平侯帶了綠帽子,然後功成身退,這事可是王嗣信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成就。但見對面的人傻了眼,他越發地得意洋洋,“沒想到吧!那侯爺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一樣捉不住我!我是誰,可是秦爺的人!”

對面的人也知道他是秦游顯的人,瑞平侯再如何也是臨時調過來辦苦差的,山西是後軍都督府的地盤,盧川的百戶都是秦游顯的舊部!

他心知惹不起,立時變了臉,“王總旗相貌堂堂,也難怪那百戶家的女兒一心相許!”

王嗣信得了這話,別提多舒坦了,這事他從不敢往外說,小心謹慎過了一年,現如今說出來被人誇讚,他早就盼着了。

就差沒昂首挺胸,王嗣信呵呵笑,“那侯爺沒見識,偏挑了個百戶女,百戶女更沒見識,我不過三句兩句甜言蜜語,她便什麼都聽了我的!只是她太蠢,我讓她服些毒藥卧床些日子,半死不活地拖延婚期,將那侯爺拖煩了,不定便解了婚約。不想她聽了我的,竟將那些葯沒個好歹全吃了進去,可惜了一副好皮相,沒幾個時辰,人就沒了!倒是害得我不得不逃了涿州,多虧得秦爺賞識,安排了我往遼東避禍......”

王嗣信越說自己的“豐功偉績”,越是來了談興,他就這一個聽他說話的人了,他知道此人攝於秦游顯的淫威不敢說出去,便拉着此人,說個不休。

只是說得口感舌燥,正要回帳子邊喝邊聊時,身後突然起了腳步聲。王嗣信吃了一驚,連忙回頭一看,然一看之下,臉色瞬間煞白,他身後站着的,竟是瑞平侯的侍衛!

華康笑了,“王總旗,侯爺請你喝茶!”

......

袁松越親手執鞭,十鞭下來,王嗣信渾身是血,也就吊著一口氣能說話了。

薛雲卉走上前來,“侯爺還是留他一命吧。”

“這是自然。”袁松越收了鞭子,握住了她的手,“回頭讓錦衣衛將他帶在涿州示眾,你我在涿州那些流言,也就清了。”

薛雲卉沒想到他早已想到了此處,心一暖,倒是不忘提醒,“只說是他害了武茗便是,到底是姑娘家,留些名聲給她。”

袁松越指尖摩挲她的手背,“知道了。”

落了座,袁松越擦手端茶,飲過,才道:“有一說一,本侯不想廢話。”

王嗣信哪有這麼容易開口。他在涿州本來混得好好的,攀上武茗就攀上了武百戶,成了武百戶的女婿,早晚也能從總旗爬上去!可這瑞平侯一朝封侯,京里的貴女等着他他不去娶,卻道要報什麼恩,假惺惺地要娶武茗,完全壞了他的事!

便是秦游顯不找他,他也心甘情願追隨,更不用說秦游顯替他安排妥當,重用於他了!

他不說,袁松越卻沒了同他周旋的興緻,哼哼笑,“明日錦衣衛北鎮撫使便到了,你既然不願同本侯說,便同錦衣衛說去吧!”

王嗣信聞言一個哆嗦。他本想着他知曉這麼多秦游顯的事,只要他不說,秦游顯一定會派人救他。況且秦游顯可是皇上親任的無極長春觀的監工,不過幾天定能將他救出。

可是錦衣衛......落進錦衣衛的手裡,他必死無疑!

王嗣信驚慌了,可看看袁松越,又覺得這會不會根本就是一場騙局,是這瑞平侯故意的謊言。

可瑞平侯卻根本不再多言,只同那薛氏女道:“天都黑了,回去吃飯吧。”

王嗣信看着那薛氏女點頭道好,驚疑不定這瑞平侯到底是騙他,還是怎麼樣?

只是王嗣信正猜測不定的時候,突然又瑞平侯的侍衛快步而至。

“侯爺,錦衣衛北鎮撫使周大人到了!”

話一出,王嗣信心跳到了嗓子眼。

是真是假?北鎮撫使怎麼會為了他這個小總旗到這裡來。他聽着瑞平侯突然笑了,道“正好”,不由地嚷:“休想騙我......”

只是話音未落,門前的走廊里一眾腳步聲傳來,王嗣信伏在地上,不由地抬起頭來,一息兩息,走廊的人到了他臉前。

來人一身素麵黑衣黑靴,只是腰間一塊藍底金邊的令牌耀眼,上書四個大字:北鎮撫司。

是真的!

接着,他聽到了瑞平侯的話,“周大人一路趕來辛苦了,這位王總旗,身上的犯案可不少,莫要讓他少說了一個字!”

似是看到了綉春刀出鞘的冷光,王嗣信兩眼一黑,終於嚇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