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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盒中殘屑正是武姑娘口中那藥物殘渣!”石大夫雖不知是何藥物,卻可識出二者乃是同源。

知州聽了,腦子飛快轉了起來。

“既然是此物毒死了武姑娘,那此物是從何而來,你二人可知道?!”

他厲聲去問兩個丫鬟,兩個丫鬟俱是搖頭。

“奴婢今日才第一次見,問了姑娘,姑娘沒說……”

“奴婢是昨晚見着的,之前沒見過,姑娘……姑娘定是昨兒才得的!”

紫櫻沒說完,朱荷也急着道,只她說著這話,眼睛又朝薛雲卉瞥去。

她這一瞥,薛雲卉握了拳。

這朱荷的言行當即起了作用,方才在一旁不說話的鄒嬤嬤,突然站了出來,指着薛雲卉厲聲道:“你這個道姑,昨日便說姑娘被臟氣纏了身,同姑娘單單回了院兒的,是不是你,給了姑娘那些葯?!”

鄒嬤嬤這一言,一把將剛剛從水下走上岸邊的薛雲卉,又拉了下去。

薛雲卉深吸了兩口氣,心道,多虧她昨日多了個心眼兒,若她真給了武茗什麼,現下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鄒嬤嬤此言差矣,且不說是不是昨日姑娘才得了這東西,只說昨日可不單我一人單獨見了姑娘,鄒嬤嬤怎地就咬着我不放?”

她盯着鄒嬤嬤看,手搓了搓袖口,昨日在侯府嚇得兩腿打顫的時候,鄒嬤嬤您可不是這個態度!

鄒嬤嬤被她這一搓嚇得一哆嗦,卻沒就着她話里的意思來,只壯着膽子道:“你是侯爺的妾也不說來,夫人昨日專門問了,你們還有意糊弄!你就是居心不良,想害死主母自己當夫人,也不看看你那樣兒,妖妖艷艷的,下輩子也別想!你個妖道!”

薛雲卉真想一把薅住這老婆子,把那耗子精的符紙貼她臉上,問問她到底是哪隻眼睛看出來她妖妖艷艷了?

她在心裡再三勸自己不要同這老婆子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又道:“你單說我要害死主母,就像你說的,我一個妾怎麼可能翻身做了主子?武姑娘沒了,頂了她的定是京里的貴女,你想想,到底是誰得了便宜?!”

話音一落,薛雲卉覺得身上一輕,那些刺人的目光紛紛從她身上移開了去,只兩道冰涼的目光,更加凜冽了。

她混不在意,去看袁松越,卻發現他已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沒給姑娘任何物什。”

他沒有什麼有理有據的辯解,可知州卻連忙點了頭:“丫鬟說之前沒見過此物,不定就是昨日才出現,也許早幾日便得了。此事尚要再看。”

果然還是侯爺一呼百應啊,同樣的情形在她身上,那便是“證據確鑿”,到了那邊便是“無稽之談”了。

薛雲卉咬牙想着,突然靈光一閃:

現下只她跟那鬼侯爺昨日單獨見過武茗,她陷入如此不利境地,是不是該好生扯住那鬼侯爺脫身呢?

可若是武茗就是他害死的呢?

那也不對,他方才又為何突然說除了自己,還有他呢?

……

薛雲卉腦袋亂成一鍋漿糊,這一場胡亂指認也因再無新的實證而變得異常膠着。

冷風揚起地上的灰塵,夾着沙塵在院子里遊盪,好似孤魂野鬼一般哭着笑着,抽打在人的臉頰上,卻拍不醒任何一個人。

知州又問了仵作和石大夫一回,那二人仍是沒什麼進展,薛雲卉也皺了眉頭。

若始終沒有頭緒,最後他們會不會找一個人頂缸?那個人定是自己吧……

思緒還沒落下,突然有人過來同知州回稟。薛雲卉聽不清楚他們耳語,只是知州抬起頭來看了她兩眼,這打量又思慮的眼神,讓她覺得頗為意外。

她暗自揣度不出,知州卻招了石大夫過來問話,說的什麼仍是不明,只那石大夫一個勁兒點頭,像在試圖說服知州。

知州明顯被他說得猶豫了,轉過身來,同袁松越請示道:“侯爺,外頭來了個人,對醫藥一道很有些研究,說不定便能看出些門道來了。只是……”

知州說到這兒一頓,薛雲卉挑了眉,未及思索,便見袁松越皺了眉,示意知州說來。

知州不再停頓,連忙道:“此人名叫薛雲滄,正是薛氏女的胞兄。”

這話說完,小院里瞬間飄氣一陣不明的氣氛,袁松越目光掠過薛雲卉停了一息,又落到武百戶臉上,見他仍是怔怔,雖不似武夫人一般失魂落魄,可那思緒卻也是游離着。

袁松越目光又轉回到了薛雲卉身上,見她面上驚喜擔憂之色參半,默了一默,點頭應了,“讓他進來吧。”

話傳了出去,薛雲滄便走了進來。

他穿着墨色素麵長襖,瘦削的身形和陷落的臉頰襯着他一臉的病態,好像下一息就要倒地一般。

薛雲卉一眼瞧見他,腳下便不由想動,可薛雲滄一個眼神落過來,止住了她的動作。

他額角隱有細汗,步履不免蹣跚,行至知州身前正欲拱手彎下腰去,馬知州見他這個風一吹就倒的樣子,怕他彎了腰便起不來了,連忙道了句“免禮”,又道:“本官知你對草藥研究甚深,你去將那毒藥分辨一番罷。只本官提醒你,不要想着弄虛作假、遮掩實事,不然本官連你也不饒過!”

知州厲聲警告,薛雲滄聽了,仍舊面色不變,拱手回道:“學生定不虛言。”

“那便好,快去吧。”

知州揮了手,薛雲滄道是,也不再看薛雲卉,徑直進了屋子。

風裹着他的袖口,薛雲卉見他露出的指尖發了紫,眉頭越發緊皺了,卻只能默默看着他進了屋。

帘子放下,薛雲卉這才別開了目光,只這麼微微一錯,卻恰恰同那冷厲的眼神對了個正着。

總是這般壓迫的目光,沒有五百年的道行,薛雲卉覺得自己恐怕要露怯了。

她沉了口氣,準備同他對視到底,反正她沒殺人放火,怎地還怕了他?哪怕是眼珠子澀到流淚,也得咬住牙去了,說不定還將他看得瑟縮了,露了他的馬腳。

然而,她雄赳赳氣昂昂地瞪了眼,可袁松越卻淡淡地別開了目光,好似只是看一個跳樑小丑一般,全沒放在眼裡。

薛雲卉一拳打進了棉花里,一口氣哽在了喉頭,好幾息才下去。

她真是被這些亂七八糟氣壞了,真真沒必要同那毛頭小子瞪眼,薛雲卉暗勸了自己一句,又把心思放在了這樁疑案上。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有什麼念頭嗖的一下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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