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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巴黎勒布爾熱機場到巴士底獄的路上,程諾的臉上不再有喜怒哀樂,從黑龍江到了上海,從上海到了巴黎,人生不過兜兜轉轉。有人來,有人走,像是一場流水席。伊格萊西亞斯有些局促,不斷舔着有些發乾的嘴唇。

胡里奧咳嗽了幾聲,“我說,詹姆斯,給這孩子一瓶水吧。”

詹姆斯放下了手中的書,他在車裡摸索着,路況不好,有些顛簸,他咕噥着:“該死的巴黎。”說著,把一瓶水打開,遞給了伊格萊西亞斯。

伊格萊西亞斯喝了水之後,情緒似乎穩定了一點。他問:“關在這裡的人多麼?我們會被關多久,一輩子么?”

詹姆斯才剛剛拿起書,又不得不放下了,“看法官的心情吧,我只負責押送。”

伊格萊西亞斯繼續問:“不是巴士底獄都已經毀掉了么?”

詹姆斯合上了那本《基督山伯爵》,摘下了戴在頭上的眼鏡,“看來,有必要跟你們講解一下你們要去的地方了。巴士底獄,不僅僅是巴黎王權時代的監獄,更重要的,這裡一直關押着所有跟X星人有關的罪犯。我們的組織,認為幫助敵人,就是毀滅自己,對於自殺的人,當然是要救助的,但是對於有社會危害性的人,當然是要羈押的...”

聽到這裡,程諾想起來了一件事,“要是這麼說,我倒是想知道,那個十七世紀一直被關在這裡的那個神秘人,到底是誰?”

這位神秘人的身份,在歷史上眾說紛紜。一位法國公主在寫給英國皇室友人的信里如是描述:“多少年來,有個人一直戴着面罩,住在巴士底獄,至死不除,兩名武士永遠守在他身旁,只要他一摘面罩,便會把他殺死……這裡必然有些蹊蹺,因為除此以外,他受的待遇很好,住得很舒服,各項供應無缺。但沒有人曉得他是誰。”

《基督山伯爵》的作者,大仲馬曾經寫過另一本書,叫做《鐵面人》。書里,他將天鵝絨面罩寫成了鐵面罩,在他看來,這位神秘人是國王路易十四本人,而外面的路易十四,是他那篡位的孿生兄弟。

伏爾泰也有相關記載,他言之鑿鑿地說,這位神秘人是從聖瑪格麗特島押解到巴士底獄的。在他即將被遣送往巴士底獄之前,國防大臣盧瓦侯爵曾親自到島上看望他,談話時態度極為謙恭。到了巴士底獄,是由典獄長馬爾斯先生親自陪同,並且和他共進午餐,而且,從那天開始,每一天都是如此。

在巴士底獄裡,這位神秘人所受到了禮遇也非一般的規格,完全不是其他犯人所能比擬。他們給予他專用的房間。史料中,神秘人被描述為一個安靜的人,他從來不會去招惹什麼麻煩事。他樂意“聽任上帝意願和國王旨意的安排”,並對自己的處境甘之如飴,至於他究竟是什麼人,他緘口不談。也從來不敢有人問起。

自從1669年神秘人在敦克爾刻港被捕的那一刻起,他一直被國王乃至於整個歐洲所密切關注着。

當他被解往都靈附近的皮諾羅監獄的時候,獄長聖馬斯曾經接到一道密旨,旨意措辭嚴厲,幾近冷酷:“如果他向你說起日常生活範圍以外的任何問題,你便以處死來威脅他。”

而聖馬斯每次調離轉到另一監獄,這名囚犯也隨着他移監。轉移的路上,一路用轎子抬着他走,轎子用蠟紙密封,以防好奇者窺探。警衛森嚴,全然可以跟國王的衛隊媲美。當1698年聖馬斯調到巴士底獄,跟隨他的那名囚犯已經被捕30年了。而這名神秘人,在巴士底獄生存了5年之後,於1703年離世。

他離世後,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尤斯塔奇,道格。職業是僕役。

上帝的僕役還是誰的僕役?

聽到程諾問起了這個神秘人,詹姆斯臉上浮現出了調侃的微笑,“程教授,你不該問這個問題的,你知道,問了這個問題,你可能會被關的更久。”

程諾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嘿嘿地笑着,“可以當我沒問過么?”

詹姆斯搖了搖頭,“不可以,你們中國有個成語,叫什麼來着,木已成舟。還有個成語,叫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我剛才說到,巴士底獄是用來關押跟X星人有關的人,這句話有點繞口,但是也有另外一層意思,這裡,從來已經300年沒有關押過X星人了。隨着人類文明的前行,生產力的發展,國際化的通力合作成為了可能,他們更少的拋頭露面,更少地顯露蹤跡,所以,這裡一直都關押着不痛不癢的人,說實話,我真好奇,像是你們這麼明顯的同情X星人的包庇犯,法官會怎麼樣審判你們。”

程諾舉起了手,“詹姆斯,我可是一點都不同情X星人,你讓我站在X星人面前,我甚至可以捅他們幾刀以示清白,我只想過我的小日子,並不想摻和你們的豐功偉業,放我回去吧。”

詹姆斯說,“跟法官說去吧,這種事我幫不上你什麼忙,只能說在逮捕過程中該犯態度良好,可以在量刑上有些考慮,沒準本來要判你三十年,因為這件事,少判你十天半個月,也說不好呢?”

胡里奧說,“我老了,我不在乎這些。伊格萊西亞斯,你要堅定自己的信念,不要動搖,不管面臨什麼樣的困境,我們都無愧於自己的行為,難道不是么?”

伊格萊西亞斯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噢。”

他的回答有氣無力。

程諾問,“既然說到300年前是最後關押着X星人的時間點,那麼,那個神秘人,應該就是X星人,所以才會被羈押的過程中,不允許他同任何人交談,而且全程都有眼線在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吧?”

詹姆斯敲了敲程諾的腦袋,“你們這些知識分子,為什麼就學不會閉嘴呢?本來30年的刑期,為什麼要自己爭取到五十年呢?”

程諾嘆了口氣,“對我來說,反正都沒有差別。三十年也好,五十年也好,出來是一樣的滄海桑田,人事變遷。”

一路上車輛顛簸,車內的人各懷心事,沿着香榭麗舍大街向downtown的方向而去,一個紀念碑高聳,程諾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這個地方,他知道,可能餘生都要在這裡度過了。

詹姆斯站起了身子,揉了揉顛簸得發痛的肌肉,“走吧,先生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