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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依依聽見有人喊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胡小姐。”

“沈依依!”胡櫻幾步走到她面前,一個耳光朝她臉上扇去,“不要臉!”

沈依依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胡小姐,你打不過我的,我雖然不會武藝,但端得起幾十斤的大鐵鍋,還能順便顛個勺,這把力氣你比不上的,別白費功夫了。”

“你!”胡櫻掙了幾下,卻掙不出來,氣道,“你編了個假故事,把自己洗白了,很得意是不是?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也就只有你做得出來!”

“胡小姐,這話我可不敢當。”沈依依鬆開她的手腕,順勢朝前一推,讓她離自己遠了點,“我利己不假,但可沒有損人。我認你為恩人,於你有什麼損失?倒是對你的名聲、對令尊的仕途有助益吧?不然剛才他為什麼阻止你揭穿我?”

她永遠也不會無故做損人的事情,更不會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因為白哲對她說過,要想擁有溫暖,首先得自己心裡有陽光。

她是那樣地渴求溫暖,又怎會容許心中有陰霾。

“我沒損失?”胡櫻咬牙恨道,“你認我為恩人,問過我的意思嗎?你怎麼就知道,我願意當你那所謂的‘恩人’?!”

“不,我問過胡小姐的意思的。”沈依依輕輕搖頭。

胡櫻一愣:“胡扯,你什麼時候問的?”

“就在你暗使手段,讓我去給知院大人送灌漿饅頭的時候;就在你不依不饒,非逼着我掀開蓋頭的時候;就在你不懷好意,把手伸進袖子里,不知捏住了什麼文書的時候。”沈依依沖她一笑,“胡小姐,無論我做了什麼你不樂意的事,都請你記住,那是你逼我的。”

“你胡說些什麼!”胡櫻厲聲駁斥,“我何時做過那些事?”

沈依依的腦子,什麼時候這麼好使了?她的眼也夠尖的,居然看見她掏納妾文書了。

“做沒做過,你自己心裡清楚就行,我並沒有想和你計較。”沈依依笑了笑,“無論如何,今天我還是謝謝你。”

胡櫻現在最聽不得她說謝謝二字,這會讓她馬上聯想到,剛才在廳中所受的憋屈。

以她在晉國府低下的地位,也不是沒有受過委屈,但她做夢都沒想到,現在就連沈依依,都能給她氣受了!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沈依依,你別得意,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好受!”胡櫻狠狠地瞪了沈依依一眼,憤然離去。

她哪裡得意了?她只不過想光明正大地活着,好好過日子而已。倒是她,怨氣這麼大,真的好嗎?沈依依懶得去琢磨本尊遺留下來的那些恩恩怨怨,搖搖頭,朝驛館外走去。

小胡椒還在驛館後門口等着,她見到沈依依出來,歡快地撲了上去:“小姐,您終於出來了,我擔心死了!”

“你擔心什麼?”沈依依問道。

“我生怕您做的灌漿饅頭不好吃,開罪知院大人了!”小胡椒拉着她的手,快步朝前走,一副想要快點離開驛館的樣子。

“我做的灌漿饅頭怎麼會不好吃!”沈依依瞪她一眼,賞了她一個腦崩兒。

剛才她編的故事,分走了大人們的注意力,都不知道他們對灌漿饅頭滿不滿意呢。不過她對自己的廚藝相當有信心,錯不到哪裡去。

兩人回到腳店,小胡椒開始問東問西:“小姐,您今天在驛館的情形如何?有沒有見到知院大人?他對灌漿饅頭滿意嗎?如果他滿意,咱們是不是可以藉著這股東風,去官衙找人通通路子,立個女戶了?”

立女戶啊……恐怕“大隱於市”的路子是走不通了,只能“生機險中求”了……

沈依依拍拍她的腦袋,道:“我餓了,先吃飯。”

不肯說啊?是不是灌漿饅頭沒做好?小胡椒不敢再問,去廚房找李貴要飯菜了。

李貴知道沈依依上午去了驛館,給她們留了飯,小胡椒將碗筷擺到廚房的小桌子上,叫沈依依來一起吃了。

她們剛吃完,還沒收拾碗筷,李貴從前堂匆匆跑來,道:“林小姐,店裡來了官差,非說有一位沈小姐住在這裡,我跟他們怎麼都說不清,怎麼辦?”

沈依依正要答話,小胡椒呼地一下躥起來,抓起她的胳膊就跑。完了,完了,肯定沈家或者吳德找來了,不然怎麼知道她姓沈?

沈依依連忙拽住她:“別慌,沒事,他們是來找我畫像的。”

畫像?畫什麼像?就算是畫像,為什麼會稱她為沈小姐?小胡椒滿臉狐疑,依舊緊張。

沈依依對李貴道:“官差在店裡,影響你做生意,我去請他們到後院來,行不行?”

“我去請!”李貴說著,跑了出去。

一時他請了官差到後院,又和阮二搬了桌子和條凳來,以方便小胡椒給他們斟茶。

他搬的桌子,正是蔡禮之前留下的那張,還是嶄新的呢,沈依依忍不住笑了。

小胡椒怕官差,斟過茶後,就退到了屋檐下,但她沒走遠,心道如果待會兒官差要抓小姐,她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是要護着她逃走的。

所來的官差有兩名,一個高個子,一個矮個子,其中矮個子是官衙里的畫師,專畫朝廷通緝犯畫像的。

高個子官差對沈依依道:“沈小姐,我們奉知府大人之命,在畫像之前,先問你幾句話。”

“請講。”沈依依道。

高個子官差道:“誘拐你的那名歹人,姓甚名誰?”

沈依依道:“他自稱田大,但我想,這多半是化名,他既拐騙了我,又如何會講真名字呢?”

高個子官差未作評論,只管照實記錄下來,等回去後給知府大人看。

他記完,又問:“田大籍貫何處?”

沈依依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聽口音,不是富陽縣、杭州府或武昌府的人。”

高個子官差一邊聽,一邊記,記完又問:“田大是做什麼營生的?”

沈依依道:“我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但他總借口買紙買筆,把我的銀子全誆騙去了。”

高個子官差繼續問道:“一年前,田大是如何把你騙出家門,又帶到富陽縣的?”

沈依依道:“他是趁我不備,把我敲暈,然後藏在車裡拐走的。我是商戶女,總會在外行走,他一定盯了我多時,才尋到了機會。”

“好,就這些問題,沈小姐,還請你詳細描述田大的相貌,以供畫師畫像。”高個子官差道。

沈依依點點頭,回憶着吳德的那副好皮囊,跟畫師描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