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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德正抱着一大罐水猛灌,顧不得其他,胡亂朝小胡椒揮了揮手。

這時店主出來,小胡椒沖他笑了笑,推着推車走遠了。

店主看着小胡椒離去,轉身進了裡間。今兒貴公子又來了,不過他沒坐臨窗的位置,而是靠牆坐着。

店主殷勤上前,道:“公子,外頭喝水的是吳舉人,小胡椒則剛從店門口過去,您瞧見沒有?”

“與我何干?”白哲態度冷淡。

店主見討賞無望,轉身要走,白哲突然問道:“沈小姐每日都遣了丫鬟去賣早點?”

“是啊,是啊!”店主趕緊轉回身來,“看樣子,沈小姐是覺着逃跑無望,認命要做吳舉人的妾了。”

認命要做吳德的妾了?白哲將一塊銀子丟進店主懷裡,臉上的表情卻比剛才更冷了。

店主生怕觸了霉頭,趕緊攥着銀子出去了。

“聽見了沒有,沈依依要做吳德的妾了,叫蔡禮動作迅速點。”白哲沉聲道。

重影現出身來,道:“蔡禮已經到富陽縣了,今日便會去找吳德。”

“他不知道我也在找沈依依吧?”白哲問道。

重影輕笑了一聲:“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很好。”白哲冷眼看着吳德從窗口走過,起身離去。

小胡椒推着推車,步態自如,心跳卻猶如敲鼓,覺得自己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雖然已經離開了腳店的範圍,但沈依依卻讓她推着車去城門,不打算半途鑽出來。

她仔細想過了,沈依依是對的,她們在富陽縣住了一年,難保有人認識沈依依,萬一她鑽出推車,半道上讓人抓回去找吳德領賞,她們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而且她推着車走,比兩個人東躲西藏地趕路快多了。

富陽縣地方不大,小胡椒走得又快,不一會兒功夫,就看到了城門。

佛祖保佑,不要再出什麼岔子了,讓她順順利利地出城吧!小胡椒暗暗地祝禱着,推起推車,朝城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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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德灌了一肚子的水,朝家走去,走到巷子口的時候,還在忍不住哈氣。

盧大和盧二在他身後竊竊私語:“吳舉人怎麼這麼怕辣,那傷心涼粉我們天天吃,也沒見辣成這樣。”

吳德走到黑漆的後門口,發現門是開着的,他以為是自己出來時太急,忘了關,笑着搖搖頭,隨手關上,去了廳里。

廳里,還保持着他剛才離去時的模樣,爐子立在牆邊,沒吃完的傷心涼粉放在桌上,只是不見了沈依依。

“依依!依依!”吳德叫了幾聲,沒聽見有回應,進到卧室看了看,也沒找着人。

雜物間,書房,廚房,柴房,甚至茅房,他挨着找過去,都沒見着沈依依。吳德漸漸覺出了不對勁來——小胡椒不是去賣早點了嗎,為什麼爐子還在客廳里?

不對!不對!他急出一身的汗,撩起袍子,飛奔到巷子口,火急火燎地喊盧大和盧二:“沈小姐不見了,你們快去找!”

盧大莫名其妙:“吳舉人,沒見着沈小姐出去呀。”

“肯定出去了!”吳德又氣又急,“小胡椒出去賣早點,連爐子都沒帶,一定是打着賣早點的幌子,帶沈小姐逃走了!”

盧二笑了起來:“吳舉人,小胡椒賣的傷心涼粉,是事先做好的,不用火,帶不帶爐子都一樣。”

吳德跟他們講不通,急得直跳腳,正在這時候,巷口來了幾個人,一身短衣打扮,衣料卻非綢即羅,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奴僕。

這幾個人抱着手臂,朝巷口一站,揚着下巴問:“誰是吳德?”

吳德雖然考取了舉人,根基卻淺,生怕他們是哪位達官貴人家的奴僕,不敢怠慢,忙道:“我就是。”

幾個奴僕一聽,即刻動了起來,前後左右包圍,把他夾在了中間,為首的那個則一抬胳膊,打了個手勢:“我家少爺有請,還請吳舉人跟我們走一趟!”

吳德急着找沈依依,不肯去,那幾個奴僕卻不由分說,架起他就走。吳德只好奮力扭過頭,沖盧大和盧二喊:“沈小姐真的不見了,不信你們去看!你們趕緊去把她給我找回來,不然不給你們工錢!”

盧大和盧二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三兩步衝進宅子里,找了一通,又三兩步衝出來,找沈依依去了。

“你就是吳德?!”

啪地一聲,吳德還沒站穩,就結結實實地挨了個耳光,眼前金星直冒,讓他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定下神來,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原來那幾個衣着不俗的奴僕,把他帶到了一間大宅子里。這宅子空蕩蕩的,卻擺放着好幾樣刑具,釘椅,鐵鏈,綁人的架子,打人的大板子,樣樣俱全,堪比胡縣令縣衙里的大牢。

而站在他面前的,足有十來個勁衣打扮的奴僕,個個凶神惡煞。除此之外,還有一名身着錦衣長袍的年輕公子,剛才問他是不是吳德的人,應該就是他。這名公子雖然穿的是長袍,但身材卻非常魁梧,結實的肌肉鼓鼓囊囊,感覺都快把袍子撐破了。

多半是練家子吧,剛才那一耳光,打得他耳鳴眼黑,卻連唇角都沒破一下,根本看不出傷來。吳德苦讀數十載,好容易考上舉人,鯉魚躍了龍門,沒想到還有人膽敢這樣對他,不禁又羞又怒,大聲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毆打有功名在身的舉人?!”

“老子是你爺爺!”蔡禮一拳揮到他臉上,忽地卻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呸呸,老子才沒有你這樣的孫子!”

這一拳的力道,比剛才那一掌重多了,吳德只覺得血氣上涌,喉頭腥甜,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血!血?!吳德又驚又怕:“你,你是誰?!”

“你管老子是誰!”蔡禮一把揪住吳德的衣領,把他拎到了面前,“快告訴老子,依依在哪兒?!”

依依?叫得這麼親熱?這人到底是誰?沈家的?不可能,沈家的人他都見過,沒有這樣莽夫。吳德腦筋急轉,但卻快不過蔡禮的拳頭,眼看着第二口血又要噴出來,他很怕把命丟在了這裡,趕緊道:“依依丟了,依依已經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