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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好生熟悉,沈依依轉過頭去,便看見蔡禮左手擒鷹,右手牽狗,以一副標準的,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兒的形象,自院牆下朝這邊來了。

顧氏聽着蔡禮的話,覺得顏面都丟盡了。照他這意思,敢情沈依依壓根瞧不上胡樞,是胡樞自己沒臉沒皮,上趕着登門的?

顧氏心下惱火,但卻不願示弱:“蔡禮,你莫要摻和晉國府的事,你又沒有親眼看見,怎知不是沈大小姐賴上了子元?”

她的兒子如此優秀,沈依依只怕做夢都在惦記,怎麼可能是胡樞主動的!

再說沈依依跟人私奔過,勾搭人的事兒,肯定做慣了,都怪胡樞太年輕,平時又不近女色,一經誘惑,腦子就昏了。

“我當然知道了。”說話間,蔡禮終於走到了他們跟前,大喇喇地朝椅子上一坐,“因為與沈大小姐約好教琴的人,是我!我倒要問問鬍子元,為何會偷偷摸摸地跑來,賴着不走?”

顧氏不肯服輸:“那還用問,定是沈大小姐得隴望蜀——”

“母親!”胡樞終於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別說了,是兒子不爭氣。”

一句是兒子不爭氣,讓顧氏剛才努力建起的所有壁壘轟然坍塌,倒了一地。顧氏不敢置信地看向胡樞,就像是不認得這個兒子一般。

這是沈依依哪,不是一般的商戶女!

她撕毀過將軍府的婚約;她跟人私奔過一年;蔡禮直到如今,還對她念念不忘。

他怎麼能看上這樣一個女人??

這種女人,只要沾染上,就會讓晉國府成為全京城的笑話!

驚怒之下,顧氏覺得雙耳嗡嗡直響,胸口像是堵了一團棉絮,讓她用盡了全力,也吸不上一口氣。

晉國府的丫鬟們驚慌失措——

“夫人犯病了!”

“快拿葯來!”

“來人!快來人,快把夫人抬上車!”

“快派人去請太醫!”

晉國府的奴僕們瞬間亂成了一團。

胡樞來不及梳理複雜的情緒,趕緊上前背起顧氏,朝外奔去。

院中晉國府的人瞬間撤了精光,讓沈依依有了那麼一絲的恍惚。

沈三太太嚇得不輕,臉色比剛才的顧氏還白,胭脂生怕她就此暈過去,趕緊把她扶回房了。

晉國公夫人這是……被胡樞氣病了?胡樞不會因此受責罰吧?沈依依隱隱地擔憂着,突然又想起胡樞剛才說的那句話,不免皺起了眉頭。

蔡禮把鷹和犬交給後面跟來的扶留,對沈依依道:“別生氣,晉國府的人,一向狗眼看人低。”

她不生氣,她只是……算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回頭再說。沈依依沖蔡禮感激一笑:“多謝你剛才及時趕到,替我解圍。”

“碰巧而已。”蔡禮擺了擺手,“我從院牆外路過,聽見晉國公夫人在為難你,就翻牆過來了。”

“翻牆??”沈依依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沖他瞪起了眼睛,“你背上的傷,不想好了?”

“你家院牆又不高,怕什麼。”蔡禮朝扶留一指,“不信你問他。”

扶留連連點頭。沈依依這才放了心。

這時蔡禮看見胡樞落下的古琴,幾步走過去,拎起來扔進了扶留懷裡:“給胡北斗還回去,順便把我的琴拿來。”

“你竟然有琴?”沈依依訝異道,“你不會還要教我彈吧?”

她這滿臉的詫異表情是怎麼回事?誰規定武將家的兒子,就不能彈琴了?蔡禮氣道:“我不愛這玩意兒,不代表我不會!”

當初將軍府可是花費了大價錢,聘請了名師,正經教他學過的。

扶留很快把蔡禮的琴取了來,對沈依依道:“沈大小姐,我們少爺的這架琴,可不比胡世子的差,但他琴技如何,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您多擔待吧。”

哇,這個扶留,簡直和小胡椒有一拼了,沈依依瞅了瞅蔡禮的臉色,明智地沒有接話。

一時蔡禮彈起離騷,沈依依便知扶留講的不是實話了,她雖然是外行,但也聽得出來,蔡禮的琴技與胡樞相比,不相上下,只是琴如其人,兩者的風格相差太大了。

所以技藝高低與興趣愛好,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聯,就好像“沈依依”學廚,純屬趕鴨子上架,但她依舊練就了一手好廚藝。而蔡禮不愛彈琴,琴技仍然在線。

琴聲再次飄蕩在院中,沈依依摒去雜念,認真地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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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府,西善堂。

顧氏剛剛服過葯,嘴唇烏青,但仍強撐着不肯走,要與竇氏說話:“老夫人,必須管一管子元了,他對沈家那位大小姐,只怕是動了心思了!”

既然動了心思,那就給他掐滅!竇氏不緊不慢地捻着一串佛珠,道:“那天二夫人說得對,該給子元說一門親事了。”

提起二夫人徐氏,顧氏不是很高興:“安陸侯府嫌棄子元體弱多病呢。”

“他們不是嫌棄子元體弱多病。”竇氏對這門親事很滿意,替安陸侯府辯解道,“那時候子元正咳着,他們不願一口答應,乃是人之常情,如今子元的病已經好了,自然沒問題了。”

顧氏不敢拂逆竇氏,點頭道:“那就是安陸侯府吧。”

竇氏道:“你安心養病,沒什麼大不了,明兒我就讓二夫人回一趟娘家,與安陸侯夫人再說說這門親事。”

顧氏起身應了,讓丫鬟扶着,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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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樞獨自站在書房窗前,望着院中一株掉光了葉子的樹,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顧氏被氣病,到現在都不肯見他。

他籌謀許久,只為能夠正大光明地去見沈依依,卻沒想到事事充滿意外,竟因為教沈依依彈琴,讓顧氏找了去。

他不是沒有提防過家中長輩,只是因為教沈依依彈琴乃是性命攸關的正事,他以為長輩們能理解的……

看來他錯了。

不過,顧氏今天被氣病,不是因為他去教沈依依彈琴,而是因為他吐露了心跡吧。看,他的處境就是這樣艱難,心思必須深藏,再深藏,不然傷人又傷己。

妥協?放棄?還是另闢蹊徑?胡樞忽然心中有了計較,轉身走到書案前,奮筆疾書起來。

這時候,松煙進來,道:“世子,蔡公子約您到豐和樓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