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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禮一路奔馳着,到了白虎橋,朝後瞅瞅,見胡樞沒有跟過來,這才下了馬,進了夜市。

扶留如今雖然已成家將,但依舊不忘小廝之職,不等蔡禮開口,便探了消息來:“將軍,沈大小姐的確來了白虎橋夜市,但在路邊攤上吃了一碗三色肚絲羹後,就跟着一個男人走了。”

跟着一個男人走了??蔡禮的心更堵了:“什麼樣的男人?”

扶留知道他在想什麼,忙道:“將軍您別慌,聽攤主說,沈大小姐跟那男人相處得並不愉快,曾拿茶壺砸他來着。”

蔡禮的心不堵了,改成提到嗓子眼了:“她跟那男人相處得並不愉快,但還是跟着他走了?!為什麼?她是不是被挾持了?!”

“肯定不是!”扶留言之鑿鑿,“砂仁和沙姜跟着她呢,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金兵入侵一事後,蔡禮明着把幾個小廝收了回來,但暗中卻又另派了兩名小廝保護她,便是砂仁和沙姜了。

這兩名小廝,沈依依不認識,也不知道有他們的存在,一切都是瞞着她的。至於為什麼嘛……他跟沈依依畢竟是假夫妻,派人跟着她,有監視之嫌,他不想挨打。

砂仁和沙姜沒有回來報信,說明沈依依是自願跟人走的,並未受到脅迫。

蔡禮鬆了口氣,沖扶留打了個手勢:“走,咱們也嘗一碗三色肚絲羹去!”

“好咧!”扶留脆聲應着,上前開道,兩人尋到攤子上,一人叫了一碗三色肚絲羹。

正吃着,茱萸忽然出現,壓低了聲音向蔡禮稟報:“將軍,剛才藍宇來報,孟知西郊的宅子被人炸了,沈大小姐、汪清、孟知、余氏、重影都在其中。”

“你說什麼?!”蔡禮猛然抬頭,還沒問詳細情況,已是驚出一身冷汗。

他問完,隨即起身:“帶路,邊走邊說!”

扶留趕緊召集人手,跟了上去。

茱萸領着路,繼續壓低了聲音稟報:“孟知此人,疑心病很重,我們雖然把藍宇安在了他身邊,但始終不得他信任,是以藍宇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是一看見爆炸,就趕來報信了。”

蔡禮圍攻金兵的時候,都沒有慌過,此刻一想到沈依依,卻是心亂如麻:“為什麼回來報信的不是砂仁或沙姜,卻是藍宇?!”

藍宇作為一枚釘子,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擅自行動的,除非……砂仁和沙姜已經慘遭不測了!

如果砂仁和沙姜都已經慘遭不測了,那沈依依還能有命嗎?!

孟知的宅子為什麼會爆炸?依照藍宇的消息,他自己和他娘都還在宅子里呢,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誰幹的?!

蔡禮急怒交加,卻又摸不着頭緒,只得一面帶人朝西郊趕,一面派陳皮去步軍司衙門報案。在大梁,皇城以外的治安,是由步軍司負責的。

他們騎的都是好馬,但趕了半個時辰的路,依舊不見孟知宅子的影子,原來那宅子如此偏遠,怪不得發生了爆炸,城裡卻一點兒動靜都沒聽見。

是不是正因為孟知的宅子地處偏僻,即便炸了也不會有人聽見,行兇之人才這麼大膽子的?

爆炸不比刀劍,乃是無差別攻擊,一旦炸開,能有幾人逃得過?依依不會有事吧……蔡禮不敢深想,高高揚起馬鞭,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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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退回到孤宅爆炸時,眼看着房梁就要壓下來,沈依依不及多想,當即朝外一個飛撲,就地一滾——管它躲不躲得過,先滾了再說。

她運氣不錯,那房梁壓下來時,不知遇到了什麼,減緩了一下速度,正好讓她趁着這個機會,躲過去了。

在她背後,房梁轟然倒地,屋塌了半邊,門窗不知所蹤。

沈依依當機立斷,躲到了牆角里,香案底下,這是地震逃生知識里學到的,只不知應付爆炸管不管用,畢竟爆炸這種事兒,不是誰都有運氣碰上的,她可真夠“幸運”的!

“汪清,躲到牆角的傢具底下去!”汪清通往廳後的門邊,過來是來不及了,只能讓他就近躲避。

沈依依剛喊完,斜刺里就伸出一隻手來,捂住了她的嘴,同時小聲地道:“少夫人,噤聲!屋外有人,不下於二十個,而且個個都是高手,帶着武器……”

沈依依點了點頭,那人鬆開了手,就在香案底下單膝跪下,給她行禮,壓低了聲音道歉:“少夫人,剛才得罪了,我是砂仁,奉將軍之命暗中保護您。外面還有個沙姜,萬一您被人發現,我們會盡全力護住您逃走的。”

砂仁說著,心中惶恐,他沒想到少夫人這麼機靈,爆炸發生時,她第一個跑出來;房梁將塌時,她第一時間躲避,而且運氣超好,根本沒他什麼事兒嘛。

反倒是他露了臉,現了身,少夫人會不會誤會將軍是在監視她?萬一將軍由此挨揍,他要不要去救?

唔,將軍的身手那麼好,少夫人肯定打不過他。

不,將軍的身手就算再好,又怎麼敢還手呢?

不要緊,將軍身體壯,就算被少夫人打幾下也不礙事的……

砂仁想着想着,就歪了樓,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他真是想多了,沈依依就算有心計較,也不是在這種時候,她此刻只祈禱着爆炸不要再有下一波,不然全屋倒塌,他們就只能等着被活埋了。

剛才幾次爆炸,威力並不算大,他們用的應該是火藥,大梁朝的火藥技術還不算很成熟。

嗯,火藥是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她應不應該為此自豪?

沈依依天馬行空地、不着調地想着。

這時白哲抱着余氏,衝到了香案下,滿臉戒備地與砂仁對視。

白哲應該也知道外面有人,儘管神情戒備,但一言未發。

他懷中的余氏顯然受到了驚嚇,緊緊抱着他的胳膊,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四面張望,還好她的眼神不好,看不到沈依依就在對面,不然一定會尖叫着撲上去了。

白哲頭上血跡未乾,配着他白皙的皮膚,格外顯眼。那是她剛才用銅盆砸的吧?沈依依的唇角浮上了幾許笑意。

這時,外面傳來了好幾個人說話的聲音——

“炸了好幾次了,余氏和少爺應該死透了吧?”

“沒關係,沒死透就拎出來補一刀。反正老爺說了,一定要見到他們的屍體。”

“你說老爺怎麼這麼狠哪,自己的親兒子,都捨得下手。”

“自從老爺把余氏趕出家門,他們就離心離德,反目成仇了,哪還有什麼親老子親兒子。”

“也是,現下一大塊肥肉在眼前懸着呢,老爺怎麼會容許他去搶。”

……

炸宅子的人是白俊茂?!目的是為了炸死余氏和孟知?!沈依依震驚着,朝對面看去。

白哲的臉上,一點兒驚訝的情緒都沒有,或許這已經不是白俊茂第一次下手了。

他死死攥着腰間軟劍的柄,彷彿下一秒就要衝出去,找白俊茂算賬似的。

余氏抓着他的手,低聲啜泣:“這其中肯定有誤會,你爹不可能殺你……”她說著說著,突然激憤起來:“必定是姚氏,是姚氏給你爹吹了枕邊風,慫恿他來殺你的!”

哎喲喂,真是服了這位大媽了,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維護她的渣男。沈依依翻了個白眼:“大哥,麻煩管好你娘,萬一把人引進來,你自己負責。”

爆炸的餘威仍在,四處有火簇燃燒的聲音,牆壁倒塌的聲音,是以他們稍微講幾句話,是不會被發現的,但如果動靜大了,可就說不準了。

白哲低聲勸余氏:“娘,您別作聲,不然我們會被他們發現。”

余氏不肯聽,掙扎着要朝外跑,說要去找姚氏問個明白。

這大媽其實是白俊茂的卧底吧?沈依依無語翻白眼,沖砂仁打了個手勢。

砂仁馬上撲過去,一記手刀,砍在了余氏的脖子上。

余氏軟塌塌地倒了下去,白哲登時暴怒,唰地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沒想到,外面的那些人,沒留意到他們講話的聲音,卻對兵刃的聲音特別敏感,白哲的軟劍剛出鞘,外面便傳來了警覺的喝問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