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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燕居,正廳。

蔡復勇匍匐在蔡復廣和花氏面前,痛哭流涕:“大哥,大嫂,葯蠱是我從南疆帶來的,只要三天內沒吃雜碎,就一點事都沒有哇!我真不知道阿禮近期內吃過雜碎,不然打死我也不敢用藥蠱的……”

“三叔,你死到臨頭,還不忘狡辯?!”蔡禮大怒,飛起一腳,踹了過去。

蔡復勇挨了一腳,疼得說不出話來,蜷縮着倒在了地上。

“蔡禮!”蔡復廣連名帶姓地喝道,“他是你三叔!”

“他都在酒里下藥蠱了,算我哪門子三叔?!”蔡禮氣道,“爹,他這瞎話也就糊弄一下您,誰沒事兒在酒里下藥蠱?即便我近期沒吃過雜碎,也不能做這種事吧?!”

花氏詫異地看了蔡禮一眼。這小子口齒變伶俐了?是沈依依給教的?她記得沈依依以前還不如蔡禮,但自從私奔歸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嘴皮子比誰都利索了。

蔡復廣讓蔡禮的話給堵住了,駁斥不出來,只得道:“你先把解藥給他。”

這下連花氏都看不下去了,怒道:“蔡復廣,阿禮到底是不是你親兒子?蔡復勇連害人的手法、目的、幫凶都沒交代清楚,要什麼解藥?”

花氏一發火,蔡復廣不自覺地就矮了三分,連語氣都軟了:“這不是擔心他還沒說完就毒發身亡了嗎?”

“他這種人,死有餘辜,有什麼好擔心的?!”花氏見他還敢頂嘴,愈發生氣,“阿禮差點就讓他害死了,難道老爺不覺得後怕?!還是說,你和蔡復勇一樣,也在外頭養了個野兒子,所以阿禮的死活,你根本就不關心了?”

蔡復廣乾咳了兩聲:“胡說些什麼,我怎會不關心阿禮的死活?”

他說完,對地上的蔡復勇道:“趕緊招,不招沒解藥。”

蔡復勇見蔡復廣不向著他了,終於死了心,一五一十地招了:“我得知阿禮前天吃過溜肥腸,就讓君雲準備了葯蠱,下到了明月酒裡頭……我想着,阿禮死了,乃是一舉兩得,一來阿文有機會當上世子,二來沈氏新寡,必須回沈家,耐飢丸就有着落了……”

一舉兩得,他居然用了一舉兩得這個詞!蔡復廣終於也怒不可遏了:“等他服下解藥後,馬上押到祠堂去!”

蔡禮命人拿繩子來把蔡復勇綁了,再給他灌下解藥,押去了祠堂。

花氏問蔡復廣道:“那君雲如何處置?”

“一個外室,連進蔡家祠堂的資格都沒有,你發落便是。”蔡復廣毫不猶豫地道。

如此蛇蠍心腸的女人,自然是留不得了,但花氏不願直接插手,便叫來管家吩咐道:“既然是外室,就不算我們蔡家的人,直接拿了她去見官,也好讓世人都知道,我們蔡家,容不得這些齷齪事!”

管家領命,帶着幾個家將去了,這些家將,都是在南疆待過的,不怕她作妖。

等花氏抵達祠堂時,人都已經到齊了。

魏氏撲在五花大綁的蔡復勇身上,一邊哭,一邊死命撓他的臉:“你個殺千刀的短命鬼,你怎麼還想着害阿禮?你做下這種事,死一百次都不冤,可把我和祁祁害慘了……你讓我們以後怎麼面對大哥、大嫂和阿禮,你讓我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蔡復勇的一張臉,很快就被撓花了,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瞧着比抽鞭子還慘些。

唐氏看了兩眼,又是害怕又是嫌棄,湊到了花氏跟前:“大嫂,三老爺真給阿禮下了葯蠱?”

花氏尚未回答她,已有管家來複命,將一盒瓶瓶罐罐擺到了祠堂里。

唐氏驚叫道:“這些是什麼?該不會就是葯蠱吧?”

蔡復廣示意管家開口。

管家便稟道:“三老爺在將軍府后街上有座宅子,宅子里安置着他的外室和外室子,這些東西,就是從那座宅子里搜出來的。大肚罐子里,是各種葯蠱,功效各有不同;小瓷瓶里的是相應的解藥,以瓷瓶的顏色與葯蠱一一對應。”

蔡復勇真有葯蠱?而且葯蠱還不止一種?唐氏又驚又怕,連聲叫道:“大哥,大嫂,這種蛇蠍心腸的人,可不能留了,不然我連睡覺都睡不安穩!還有那個外室,那個外室子,全都該拖出去杖斃!”

唐氏的話提醒了蔡復廣:“三老爺的外室子呢?”

管家答道:“我們去的時候,沒有發現阿文,不過已經派人全城追捕了。”

蔡復廣略一點頭:“那就先行家法吧。”

蔡禮取來祖傳的長鞭,交到了蔡復廣手裡。

蔡復廣捧着鞭子,神色肅然,心內卻是哀痛得無以復加。蔡家本來就人丁稀少,蔡復勇卻還要朝死里奔,這下蔡家的男人,又要少一個了……

“蔡氏祖訓,凡謀害子嗣者,無論得逞與否,皆須手書罪狀後,於祠堂內自裁。”蔡復廣緩緩開口。

蔡禮送上筆墨,擱在了蔡復勇身前,並為他鬆了綁。

蔡復勇的臉,此時已經血肉模糊,卻還不忘求饒:“大哥,你看在我是為了耐飢丸——”

蔡復廣沒有呵斥他,而是很平靜地道:“你是希望我把你送回老夫人跟前再自裁?”

蔡復勇終於住了嘴,涕淚橫流,伏在地上,寫下了他意圖謀害蔡禮的全部經過,並按上了手印。

蔡復廣閉了閉眼,握住鞭柄一用力,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來,扔到了蔡復勇面前。

蔡復勇撿起匕首,看向了魏氏,抖着嘴唇道:“夫人,照顧好——”

魏氏不等他說完,就把臉別到另一邊去了。

蔡復勇只好把後半截話吞了回去,苦笑了一下,舉起匕首,一刀抹上了脖子。

匕首鋒利,鮮血噴涌,蔡復勇很快沒了氣息。

唐氏嚇得臉都白了,竟不顧地上鮮血橫流,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大嫂,以前我企圖用花生粉栽贓沈氏,是,是一時糊塗,我現在知道錯了,您,您饒了我這一回吧!”

她當了這麼多年蔡家的媳婦,頭一次知道蔡家的家法,竟是如此嚴苛,哪怕害人未遂,也要償命!

那她還是趕緊自己認罪吧,不然哪天被抖露出來,不死也得掉層皮呀!

花生粉的事,魏氏也有份,聞言癱倒在蔡復勇的血泊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花氏這會兒才懶得跟她們計較這種事,輕描淡寫道:“下不為例。”那事兒她早就聽蔡禮講了,沒功夫搭理。

蔡復廣望着蔡復勇的屍身,長嘆一聲,背着手走出了祠堂。

他走到祠堂門口時,略停了一停:“阿禮,跟我到歸燕居來。”

蔡禮應了一聲,隨蔡復廣去了。

這個老古板,她就知道這件事還沒完!花氏趕緊撇下祠堂的事,緊跟着上歸燕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