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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寧壽宮,太后正在吃梅花脯,聞言一氣,把半粒梅花脯卡在了嗓子里,差點閉過氣去。

秦王剛剛沖了好多遍眼睛,還是有點睜不開,抱着太后的腿,慘兮兮:“母后,您不知道那女人有多狠,上來先亂噴了一通,再才開口罵。要不是兒臣喊的聲音夠大,引來了人,這雙招子只怕就瞎了。”

太后氣得頭髮昏:“你去給沈依依傳信,怎麼不派個妥當人?這下倒好,那宮女當場說了實話,你這罪白挨了!”

“母后,不是我的人不可靠,是沈依依那什麼‘防狼噴霧’太狠了!您不知道那東西噴到眼睛上有多疼,簡直是生不如死,任誰都得講實話!”秦王說著,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眼睛,疼得呲了一聲。

太后見他這樣,卻一點兒都不心疼,猶自氣憤:“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說的就是你!本來離間不成也就算了,咱們沒損失,現在被你這樣一鬧,皇上知道你設計了沈依依,咱們成了理虧的人,哀家想藉著沈家的事抓她入獄,都不太方便了!”

不是他鬧,是沈依依鬧的!秦王委屈極了,但不敢分辯,只能趴在太后的膝蓋上,忍着眼睛疼,任由她罵了一通又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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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走了,慶功宴“變了調”,全圍着沈依依,要看她的“防狼噴霧”。

至於秦王為什麼要假冒蔡禮去約沈依依,沒人問。大家都不是沒見識的人,不至於那麼蠢。

沈依依很樂意推廣防狼噴霧,詳細地為他們講解了噴嘴的原理,並公布了噴霧的配方。

最後慶功宴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中結束了,皇上沒有把沈依依留下來問她和秦王的事,彷彿誤會就是誤會,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眾人都走了,皇上卻還站在昇平樓上,負手朝下看:“沈依依的膽子竟這麼大,跟蔡禮那個混不吝,倒是天生一對。”

剛安排了沈依依的相親會,這會兒又說她跟蔡禮是天生一對了,唉,聖意難測呀。黃福田腹誹着,道:“皇上,秦王假冒蔡禮邀約沈氏的事被撞破,太后那邊,應該暫時不會動她了吧?”

皇上微微頷首,沒有否認:“出了如此沒臉的事,自然會消停一段時間了。”

黃福田一喜:“皇上,那暗示各府去提親的事,就不必辦了吧?”

“為什麼不辦?”皇上將手擱在欄杆上,輕輕地一彈,顯然心情挺不錯,“蔡禮不是假和離么,朕給他整成真的。”

“……”已經很真了,皇上!您其實是因為太無聊了吧?黃福田無力吐槽,抬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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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初晴,冬陽普照,淺淺的光線雖然溫度有限,但照在人身上,還是覺得暖洋洋。

要過年了,沈依依指揮下人們把熏好的臘肉搬出來,掛到了屋檐下,趁着天氣好,曬一曬。上次鴻臚寺卿送沈大老爺回來的時候,把她的那些奴僕也送回來了,如今她身邊的人手很足。

兩名三十來歲的婦人並肩走進院內,看得目瞪口呆,繼而想流口水。

“這是啥?”

“沒見過,但聞着好香!”

“黑中帶紅,紅中又透着黑,看着就好吃,但到底是個啥?”

“咱們也算走街串巷,見多識廣了,竟沒見過這種東西!”

“你沒聽說嗎,沈大小姐廚藝高超,會做好多外頭買不到的稀罕吃食……”

兩人在守門小廝的注目下,竊竊私語。

沈依依站在屋檐下,看見了她們,詫異道:“那兩人是誰?怎麼沒人攔?”

小胡椒掛好一塊臘肉,轉身看了看,道:“大小姐,那是兩個官媒!媒人登門,不能攔的!”

大梁朝各行各業有規矩,服飾有定律,兩人結伴,穿紫褙子,打着傘,那便是在官府登過記的官媒了。

沈依依還是很驚訝:“媒人跑我們家來做啥?”..

“想必是提親來的吧?您不是剛去過昇平樓么?”小胡椒倒是鎮定得很,當即指了兩名丫鬟,把媒人請到廳里,上了茶。

沈依依雖說嫁過一回,但親自接待媒人,卻是兩世頭一遭,不免有些拘謹。

好在這兩名媒人壓根不提做媒的事,三句話裡頭,倒有兩句不離熏肉,沈依依只好命人拿了兩方進來,送給了她們。

媒人收了熏肉,眉笑顏開,奉上一封求親書,起身告辭了。

沈依依捧着求親書,還沒看清楚是哪家,又有媒人登門了。

這些媒人跟商量好了似的,一對兒接一對兒地來,每一對兒都看上了她院子里的熏肉,順走兩塊,再留下一封求親書。

小胡椒急得直跺腳,趕緊帶着人收熏肉:“這些人是來提親的,還是來討熏肉的?再來幾封求親書,咱們就沒法過年了!”

求親書堆了一匣子,靖安伯府的,安陸侯府的,信國府的……沈依依隨便翻了幾封,有點懵。

大梁朝提親,都是這樣簡單粗暴,丟下求親書就走的?

她看着求親書上的名字,也不知道誰是誰啊。

要是蔡禮在就好了,可以問問他:你們大梁朝的婚俗,是不是就這樣兒的?

唔,不對,如果蔡禮真的在,一準兒會一把火連着匣子一起燒了吧?

不,也不對,他為著一點小事就離京出走,有什麼臉面來燒她的求親書?

沈依依抱着匣子,思緒卻圍繞着蔡禮,飛出了老遠。

小胡椒收好了臘肉進來,就着她的手翻了翻,揀出一封求親書來,叫道:“大小姐,這不是胡世子嗎?胡世子向您求親了!”

“能不能別大聲嚷嚷!”誰提親都讓她覺得奇怪,唯獨胡樞是意料之中的。沈依依把求親書奪過來,壓到了匣子的最底下。

小胡椒在匣子里又翻了翻,驚訝不已:“大小姐,向您提親的,全是功勛貴族,一個比一個的名頭響亮!”她驚訝過後,又一個人自言自語:“大小姐是面過聖,上過昇平樓的人了,就是不一樣,居然這麼多人不嫌棄她不着調,跑來提親了……”

她怎麼就不着調了?沈依依瞪了她一眼,丟下求親書,下廚炖了一大鍋臘肉,上上下下提前過了個年。

冬天時辰短,寅時天就黑了,小廝了關上院門,落了鎖。

沈依依下廚累着了,躺在臨窗的大炕上,準備眯一會兒。

她正睡到朦朧間,忽然感到大地震動,牆壁搖晃,整個炕都為之一顫。

地震了?!

沈依依猛然驚醒,迅速從炕上爬了起來。

像是要回答她似的,院外傳來了無數馬蹄聲,陣勢驚天動地,每踏下一步,屋子便會顫上一顫。

比起這些馬蹄聲,夜空中突如其來的慘叫聲、求饒聲和怒罵聲,似乎顯得更加真切……

“殺人啦!”

“救命啊!”

“快跑!金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