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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快隨我進去吧,點心我已經讓彩雲熱着了,若是不合口味,您一定要跟我講。”沈依依笑着把蔡復勇引進了廳中。

蔡復廣見着蔡復勇這時候過來,皺了皺眉頭:“老三,有事?”

沈依依忙道:“是我請三叔過來吃點心的,我那些點心,很多是現做的,須得當天吃,等過了夜,味道就不好了。”

蔡復勇笑着道:“是,我過來嘗嘗侄兒媳做的點心。”

蔡復廣對彩雲道:“既是如此,把點心端上來吧,小香腸就不用拿了。”

蔡禮剛才到底是怎麼跟蔡復廣說的,怎麼他還護起食來了?沈依依滿心驚訝。

這時花氏瞪了蔡復廣一眼,道:“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藏私,那些點心裡頭,就屬小香腸味道最好,為什麼不拿來給老三嘗嘗?”

蔡復廣這才勉強鬆了口,讓彩雲去了。

幸好花氏開了口,不然她還得費些功夫,沈依依暗鬆了一口氣。

點心上桌,沈依依端起那盤只剩下一半的小香腸,放到了蔡復勇面前,開玩笑道:“三叔,您瞧剛才,我爹護食呢,您趕緊搶兩片,不然待會兒一眨眼,就全進他的肚子里了。”

“聞着就香,怪不得大哥喜歡。”蔡復勇並沒有急着伸筷子,而是問道,“這小香腸我竟是沒見過,是用什麼做的?”他聽君雲說過了,蔡禮夫妻如今窮困潦倒,做菜多用雜碎,他得問清楚,以防誤傷。

“這邊是豬肉做的,那邊是羊肉做的,外頭裹了一層薄薄的糯米紙。”沈依依一一指給他看。大梁朝有很多人不吃豬肉,所以她做香腸的時候,用了兩種餡。

“糯米紙?糯米還能做成紙?”蔡復勇詫異道。

“這是我獨門自創的東西,用它裹住肉碎,肉就不會散了。”沈依依解釋道。

蔡復勇留神看去,那香腸的表皮薄之又薄,而且是透明的,能夠完完全全地看清裡面的肉,的確像是一層紙。

他放下心來,夾起一片,送入了口中。

沈依依看着他嚼盡咽下,問道:“三叔,味道如何?”

蔡復勇連連點頭:“果然別有風味,怪不得大哥這麼喜歡,尤其是這糯米紙,薄而不脆,入口綿軟,味道絕佳。”

“入口綿軟?”沈依依彎了彎眼睛,笑了起來,“那您吃到的不是糯米紙,而是腸衣。”

蔡復勇愣了一下,倏然抬頭:“腸衣是什麼?”

“嗐,腸衣是用豬腸製成的一種膜,具體做法您就不用知道了。”沈依依笑着道。

豬腸?!蔡復勇臉色驟變,猛然起身。

不等沈依依開口,蔡復廣已是皺起了眉頭:“老三,怎麼了?”

蔡復勇捂住肚子,彎下了腰,滿臉痛苦:“大哥,我好像鬧肚子了,快讓我回去。”

鬧肚子?反應挺快,演技也不錯。沈依依暗道一聲佩服,出聲道:“阿禮,快帶三叔去茅廁!”

蔡復廣亦道:“鬧肚子又不是什麼大事,回去做什麼,難道歸燕居沒有茅廁?”

花氏喚彩云:“快叫劉一線來,讓他把止瀉的葯帶上!”

彩雲應着,趕緊去了。

蔡禮看了沈依依一眼,扶着蔡復勇去了茅廁。

這是在怪她擅作主張嗎?沈依依總覺得他這一眼有深意,忙把臉轉到另一邊去了。

蔡禮扶着蔡復勇到了茅廁,卻沒有離開,而是大開着門,面對他站了。

他像尊鐵塔似的堵在門口,眼睛還盯在他身上,讓他怎麼趁機溜走?蔡復勇急道:“阿禮,你不嫌臭?上外面等着去!”

“三叔,您不是鬧肚子么?我擔心您待會兒腿軟站不住,萬一掉進茅坑裡去,可就不好了。”蔡禮道,“所以,還是讓我守着您吧。”

這是將軍府特建的茅廁,下有潔凈流水,上有紅木踏板,根本就不存在臭烘烘的茅坑,又何來掉進去一說?!蔡復勇不傻,很快看出了門道來,慢慢地直起了腰:“我的肚子突然不疼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蔡禮走上前去,攬住了蔡復勇的肩膀:“三叔,好多年沒和您同榻而眠過了,今晚咱們都留在歸燕居,抵足談心到天亮,如何?”

蔡禮的表現,信息量太多,蔡復勇心思急轉,一時沒顧得上接話。

毫無疑問,他剛被算計了,沈依依故意把腸衣說成糯米紙,誘他吃下了雜碎。而蔡禮看起來很清楚葯蠱的特性,故意絆住他,不讓他有任何服下解藥的機會。

所以,明月酒下料的事,他們肯定已經知道了。

現在他該怎麼辦?俯首認罪,托盤而出?不不不,蔡禮和沈依依的做法,根本不是將軍府的風格,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儘管知道了酒里有毒,但並沒有解藥,所以不敢直接對他用刑。

如此說來,他還有一線生機……蔡復勇想着,壓低了聲音對蔡禮道:“阿禮,我們親叔侄,何必繞着彎子打機鋒?你把我強行留在這裡,咱們都落不着好,何必呢?”

他這話什麼都沒招認,卻叫他不要繞着彎子打機鋒?蔡禮感慨道:“三叔,你這些年到底在軍中做什麼?講起話來,遮遮掩掩,含含混混,一點兒也不像是將軍府的人了。”

“你看看你和你媳婦做的事,還有臉說我?”蔡復勇突然有點生氣了,“你既然疑心我,怎麼不讓你爹拖我去打軍棍?你居然夥同你媳婦,把我騙到歸燕居來吃腸衣!”

“怎麼,我媳婦太聰明,三叔招架不住了?”蔡禮竟是抱着胳膊,沖他一笑。

“……”為什麼這種時候還不忘誇媳婦??蔡復勇氣得鬍子一抖,“你少嘚瑟了,趕緊說正事!”

“我正乾著正事兒呢。我的正事,就是陪三叔聊聊天,談談心。”蔡禮把手搭在蔡復勇的肩膀上,用力朝下一壓,蔡復勇就不由自主地腿一彎,隨他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雖然這台階挺乾淨的,但這屋……是茅廁……

蔡復勇又開始氣了:“我們能不能出去坐?!”

“不能。”蔡禮乾脆明了地拒絕了,“萬一三叔毒發時跟別人不一樣,又是吐,又是拉,把地兒弄髒了怎麼辦?還是在茅廁里待着比較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