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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爾翰伸手便抓向銅盤中的白色骨刀。

“慢!”棘默連高喝一聲,右手一伸,雄勁內力送出,將左爾翰的手擋住!

上騎都尉左爾翰是雲海軍中數一數二的猛將,一聲猛力無人能及,此刻被棘默連三丈外便止住,眾人也是驚訝不已。

左爾翰慘然一笑道:“怎麼,可汗不許我自行了斷嗎?”

草原規矩,賣主求榮,反叛部落之人是要被亂刀劈死的,左爾翰心中黯然。

棘默連走到銅盤跟前,伸手如電,抓起一把骨刀。左爾翰閉目以待。

只見白光一閃,“噗——”那柄骨刀齊根沒入棘默連左肩,只剩寸許長的刀柄。

眾人驚呼一聲,左爾翰睜眼看時,不禁呆了,大叫一聲:“可汗!”

棘默連面不改色,沖葉護大人一拱手道:“葉護大人,聖廟規矩,族人犯罪,族長可以血洗之?”

葉護大人面無表情,點頭道:“是有這麼一條,但是——可汗當思量值不值得。”

棘默連大笑一聲:“好!只要不違反祖宗規矩就好!”說罷,伸手又拿起兩把骨刀,“蹭蹭——”插入自己的左右肩頭!

“可汗!”眾人尖叫。

殷紅血液慢慢洇出,與棘默連胸口阿金的血漸漸融為一體。

棘默連一擺手,止住了上前欲攙扶自己的眾將。

那一干以中書令齊遠和上騎都尉左爾翰為首的有罪之人慌忙跪下!

棘默連俯身,大手托起齊遠和左爾翰,道:“齊大人,七年前北方尤里部落南侵,你一封偽造書信,讓部落內亂,尤里兄弟自相殘殺。”

棘默連高鼻深目下眼光如鷹看向眾人:“我草原之人,最重信義,看清權謀。但齊大人這一封信,免了我草原數萬男兒戰死沙場,當真一字抵千軍!”

當年之事,本來因為並非光明正大之途,所以除了當事人,外人皆不知。如今棘默連提及,齊遠老淚縱橫。

“左爾翰將軍,五年前哥勿大軍西進,你刺殺數名大將,最後哥勿終於撤軍,無功而返。此事別人不知,我棘默連卻永記在心!”

“可汗——”左爾翰眼中酸澀,凹陷眼窩中,滿是淚水。

“啊——”眾人竊竊私語,原來當時哥勿大軍西進,途中數名大將暴斃而亡。更有傳言,哥勿西進乃是觸怒神靈,降下災難,卻不想是被人刺殺。

當年之事,為了避免哥勿報復,所以秘而不宣。眾人眼見棘默連雖人在大興,卻對雲海形勢了如指掌,均對其佩服不已。

棘默連鐵袖一揮,其餘九把骨刀同時刺入自己兩肋!

“不可!”帕夏大人一聲驚呼,忙扯住葉護大人道:“快叫可汗住手!”

一向鐵面無私的葉護大人,此刻也不禁動容,沉聲道:“可汗,這一干人等,原也並非個個死罪,您今日之血,已將諸人罪孽洗乾淨了!”

“好——”棘默連大笑一聲,內力一震,十二把骨刀齊齊飛出,“叮——”一聲釘在地上。點點鮮血順着白色的刀鋒,滲入地下。

黃衫一點,秦水墨輕身急上,順手封了棘默連胸口幾道大穴,將療傷止血的藥粉敷上。

齊遠和左爾翰為首一班戴罪之人,恨不能自絕當場,羞愧的無地自容。

齊遠叩頭道:“可汗如此待我等,我等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齊遠本是南朝人士,少年遊歷到雲海,便在此安家立業。雖做到中書令,官拜二品,但心中總覺得北地人粗魯,難以教化。如今見棘默連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胸襟,當真心悅臣服,恨不得肝腦塗地以報君恩。其餘草原男兒早已被棘默連的雄渾氣勢所震懾,打心眼裡敬佩自己的新可汗。

“哈哈——”棘默連臉色蒼白,卻風采不減,大笑道:“拿酒來——今日我要與兄弟們痛飲一杯!”

“不可——”葉護和帕夏一左一右喊道,“如此重傷,飲不得酒!”

棘默連笑道:“酒喝得多,傷才好得快,拿來!”

葉護和帕夏面露為難之色。

“雲海城百廢待興,居民家多有水淹,諸位大臣安撫百姓,論功行賞,還有諸多操勞,確實不能飲酒。”秦水墨說道。

“對——對——姑娘說的極是!”葉護和帕夏目中充滿感激地望着秦水墨。

“酒也不能喝呀——也罷——”棘默連不無遺憾地笑道:“那就三日後大婚之時我們再痛飲吧!”

“大婚?”眾人面面相覷。

“這——不知道皇后是何人?”帕夏問道。

“就是她——”棘默連滿面笑容,一雙大手捧起秦水墨的手。

大殿之上,群臣眼中。

男子屹立如山,金冠之下,深目中滿含深情,胸口殷紅朵朵如花;

女子輕靈優雅,長發如雲,眉宇中清涼似雪,黃衫翻飛片片如蝶。

契苾道元看黃衫女子那雙眼睛清冷寥落,如當空閃耀的星辰。他終於明白,那夜北雁南歸樓中一舞傾城,雪中紅梅的女子不是紅塵中行走的花魁,而是如今棘默連對面那一雙忘塵的眼睛。

“這——”葉護大人心中遲疑。棘默連是雲海國可汗,他的皇后不僅牽動着五國之間的局勢,更是雲海國的四大部族的大事。素來聽聞鹽田公的獨女,阿史那柔雲與世子關係非同一般,沒料到可汗要娶的竟是個來歷不明的南朝女子。如今這場大婚,在局勢初定的雲海,還不知道要掀起怎樣的波瀾。

帕夏胳膊肘一戳葉護,低聲道:“葉護大人,您瞧可汗那眼神。這女孩子倒是權謀機變,長相身手當得起這個皇后!”

葉護看棘默連,眼中如兩團燃燒跳躍的火焰,映得他整個人都亮了。

“水墨——”棘默連捧着秦水墨的手,“你可願與我一同護佑着草原上的百姓,讓他們挺直了腰桿活在藍天白雲之下?”

秦水墨望着眼前的男子,高高身軀就像萬年屹立的雪山,濃黑眉毛下,雙眼中盛滿了比湖水還純凈的真誠。

“我——願意。”

話雖出口,隱隱間不知為什麼胸腔內的東西揪成一團,幾乎讓秦水墨眼前一黑。她深深吸了口氣,天安城裡的一切終究要與她再無牽掛,可胸口剛才揪成一團的東西卻彷彿永遠地丟失了,空落落的難受。

年輕的將士們歡喜鼓舞,口哨聲喝彩聲響成一片。

“可汗——”葉護大人說道“歷來可汗大婚,還需青葉神山的都引活佛證婚!”

“哦,那好辦!”棘默連高興地孩子似的,手臂一甩,牽扯着胸口的傷勢,抽了一口冷氣,“三日後我們就上青葉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