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駝車內秦水墨苦笑:“從大興來的時候,是丹青躺着,你坐着。如今是你躺着,丹青坐着。你們兩個人總有一個要我照顧呢——”

棘默連笑道:“所以,最辛苦的其實是皇后你呀——”

秦水墨搖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柔雲此次的病,不簡單。”

棘默連道:“柔雲是草原的女兒,哪裡有那麼嬌氣。何況有你這神醫妙手在,還有什麼怕的。”

秦水墨看一眼坐在車廂一角的丹青道:“也就你們兩個傻瓜,願意給我這‘蒙古大夫’練醫術。”

棘默連問道:“‘蒙古大夫’?這是什麼意思?蒙古在哪裡。”

丹青卻笑了,寒冷冰山似的少年如春水映開了桃花,眼中一抹得意之色閃過。

棘默連惱了,指着丹青對秦水墨說道:“快告訴我,憑什麼他知道,我不知道。”

秦水墨嘆口氣:“我和他一起長大,同吃同住,這是比不了的。”

棘默連搖頭:“只要沒有一起洗過澡就行!”

秦水墨眨眨眼。

“不會真有吧?!”棘默連直起身子。

“小時候,有幾次。”

棘默連一張臉黑的象碳一樣,眼睛能噴出火,瞪向丹青。

冰肌雪骨的少年卻不理他,閉目養神。

鹽田郡除了有西域最大的鹽湖,還是雲海出產瓜果的最佳地區。

湛湛藍天之下,澄碧色的鹽湖一望無際,平靜的像是一面鏡子。白雲雪山倒映其中,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偶爾清風拂過,細碎波浪輕輕拍着雪白的岸邊,發出微微的聲響。清風吹過,湖面恢復了平整,再次成為一面魔鏡,倒映着藍天。

駝車輪子碾壓在潔白的鹽路上,發出咯吱的聲音。

秦水墨隔窗望去,細碎潔白的鹽花就像舒緩的沙灘,細密地延伸到天盡頭。

鹽湖之上,一道晶瑩剔透的橋橫亘在湛藍水波之上。駝車上橋,穩健異常。秦水墨和丹青卻趴在車窗上看的目不轉睛。駱駝四蹄踏着幾乎透明的橋面,橋下水波幾可見底。

小狐狸探出頭,“吱吱——”兩聲。

丹青摸摸它:“沒有魚!”

棘默連坐在車內,笑笑道:“你們兩個再見多識廣,也沒見過我雲海的鹽橋吧?”

“若非親眼所見,確實匪夷所思!”秦水墨道:“這鹽湖所產的哪裡是鹽,分明是黃金!”

棘默連點頭道:“我雲海數十年前,國力雄厚居七國之首,依仗的便是這鹽田和清河郡的鐵山,只是——”

“只是如今受制於人,鹽和鐵都與大興交換了貨物。”秦水墨接口道。

棘默連點頭:“鹽與鐵不僅是雲海,也是大興的命脈。如今雲海所產十之**都與大興換了絲綢、茶葉、瓷器等用物,自己反而連兵器鑄造也拮据起來。上天予我雲海不可謂不豐,無奈——”

秦水墨道:“鹽、鐵、馬匹是斷不能再與大興予取予求,將來反而養虎為患,但這貿易又不可斷,須想些替代之法才好——”

棘默連道:“這當中的利害關係,我也明白。但如今須得擊敗哥勿,方能有所喘息。”

“如今當務之急是與哥勿休戰。”秦水墨沉聲道:“雲海如今急需休養生息,男丁已所剩無多,倘若與哥勿死戰,僥倖得勝,也是元氣大傷,只能被他人瓜分。”

棘默連眼睛亮了起來:“水墨,你可有法子讓我雲海千萬百姓免受戰火之苦?我棘默連代草原百姓感謝你!”

棘默連說著就向秦水墨彎腰拜倒。

秦水墨連忙扶了他道:“我不是這雲海的掛名皇后嗎?我只是想讓我的子民過點好日子罷了。”

棘默連眼望着秦水墨道:“你可以不掛名的,可汗大帳天天為你留着——”

棘默連嘴裡被塞進一把葡萄,噎得說不出話。

白衣少年抱着白狐狸從眼前飄過。

秦水墨笑道:“我們丹青少爺可是很少伺候人的,你有福氣。”

三日後,駝車緩緩駛到了鹽田郡。棘默連強健的體魄當真恢復起來神速,人已好的七七八八了。

三人到了城下,下了駝車,看這鹽田風光又是不同。

阡陌之中的大塊農田裡面飄來陣陣果香,細細望去有瓜田,桃林,梨林,間或幾塊水田還有片片水稻。楊樹柳樹在田埂上抽枝吐綠,倒真是一派中原風光。秦水墨心下想:當真不到西域,不知西域之大。山川河流,地理氣候一地一樣,多彩紛呈。

駕車的車夫跳下駝車,去城門那裡出示通行令牌。

三人望着他空蕩蕩的右袖子,心中一陣難過。

那車夫正是阿金,斷臂之後便在雲海皇宮內休養,那日得知棘默連要去鹽田,阿金便也鬧着要來。

他重傷之後如何能受這等顛簸之苦,棘默連一口拒絕,要他好好休息。

阿金跪地信誓旦旦道:“可汗,如今阿金已是廢人一個,難道連給你趕車都做不成嗎?那阿金還不如死了算了!”說罷,長跪不起。

棘默連無奈,只得應允。

一路之上阿金一條左臂,將駝車駕的又快又穩,筆直背影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

秦水墨看着棘默連和阿金,心道草原男兒當真是鐵打的,只是不知何時才能再聽到那獨臂少年吹奏的歡快嘹亮的葉笛之聲?

一行四人進了鹽田郡便沖鹽田公的府邸而來。

到了門上,阿金將自己的腰牌着看門人傳了進去,不一刻便有人接引四人進入內堂。

內堂之上,一個中年人穿着白色綴着金絲花邊的過膝長袍,眉眼之間與柔雲有幾分相似。

那人一伸手屏退左右。

“阿叔!”棘默連大踏步向前,彎腰行禮。

那人一把扶起棘默連,上上下下打量半天方才含淚說道:“一晃二十餘年,當真是棘默連嗎?”

棘默連眼中帶淚道:“阿叔!是我呀!”

鹽田公道:“參見可汗——”說著就要行禮。

棘默連忙攔住道:“阿叔!身體可還康健?柔雲怎麼樣了?”

鹽田公一聽到柔雲的名字,眼神暗了下去,道:“多謝可汗挂念,柔雲——”鹽田公欲言又止,嘆了口氣道:“可汗遠道而來,先用了飯再說吧!”

棘默連心中急躁,正欲再問,一旁秦水墨扯了扯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