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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警自然不會含糊,從腰間掏出警棍與手銬,平靜說道:“先生,倫敦實行宵禁制度。如果沒有通信證明的話,出現在街道屬於干擾社會治安的違法行為。

現在請您雙手手抱頭,站到牆角。”

李昂嘆了口氣,掃了眼騎警的警銜,漫不經心地說道:“好吧,米勒警官,我願意接受英國法律制裁。

不過你能告訴我,現在倫敦的夜間電視節目是什麼么?”

“呃...什麼?”

從來沒有被這種問題問詢過的米勒警官遲疑了一秒鐘,皺着眉頭說道:“無非都是一些深夜脫口秀或者無聊肥皂劇、電視廣告而已。”

“是么?那可真是無趣啊。”

李昂無所謂地撇了撇嘴,隨着英國政府對娛樂節目的逐漸收緊,倫敦民眾能享受到歡樂的渠道也越來越少,所有脫口秀都變成了對大英帝國的吹捧奉承,任何對於高層、對於蕾切爾·羅斯首相的質疑詆毀都不能存在。

“好吧,米勒警官,讓我來告訴你,接下來,倫敦將會演一場前所未有的宏大盛典。”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向極遠處,那條巴里街的“英格蘭和威爾士刑事法院”。

那座古樸、莊嚴、威嚴的維多利亞風格建築自15世紀佇立在那裡,可以說是整個英國乃至全歐洲的司法制度發源地。

在刑事法院頂端,坐落着金色的“正義女神像”,她左手拿着天平,右手拿着寶劍,神情莊嚴堅毅,用工匠之手雕琢出的神性目光,俯瞰着整座倫敦。

“Fiatjustitiaruatcaelum.”

李昂念誦了一句拉丁,在騎警困惑不解的眼神笑着說道,“這是雕刻在正義女神像背後的古希臘法制諺語,意為‘為了實現正義,哪怕天崩地裂。’”

沒有閑心接受再教育的騎警不屑一笑,下馬,舉着手銬來到對方身前,準備將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青年抓捕歸案。

“30秒。”

李昂平靜溫和地說道:“三十秒之後,遍布全倫敦的防空警報喇叭,將會播放起柴可夫斯基於1880年創作的管弦樂作品《1812序曲》,

這首曲子具有獨一無無二的深刻人民性,如同平穩波濤一般,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響起,以一種莊嚴有力的姿態,將每一位聽眾狠狠攥住,高居於時代之。”

“什....什麼?”

騎警的動作遲疑了一下,他謹慎地再次審視了對方一眼,沒有急着執行公務。

“45秒之後,隨着軍樂隊加入演奏,樂曲聲進入莊嚴壯闊的頂點,那座象徵著歐洲司法制度的英格蘭和威爾士刑事法院將會爆炸開來,火光衝天而起,哪怕在城市的最遠處也能清晰看到。”

李昂朗聲笑道:“刑事法院爆炸的轟鳴,應和着《1812》的每一個鼓點,被宵禁制度驅趕進入房屋的倫敦民眾,將會從窗戶里探出頭來,用膽怯、困惑、驚喜、愕然的眼神,注視着這場巨大的焰火表演。”

騎警有些不安,他的理智告訴他,快點履行自己的職責,將對方銬,別聽這些胡言亂語。然而冥冥的預感告訴他,也許可以先等一會,應該再等一會,等待着對方所說的時限到來。

騎警忍不住瞥了一眼腕錶,慢吞吞地舉起手銬,用這種庸的方式,說服自己去度過這段短暫時間。

滴答,滴答,秒針轉動,時間飛速流逝。

30秒,到了。

騎警忍不住抬頭望去。

那些原本在二戰時期用於吹響防空警報的廣播喇叭,已經在漫長的歷史被不斷替換,削減,現在已經不是戰爭年代,人民群眾也無須擔心法西斯的鐵蹄再次降臨。

人們,需要的是娛樂,娛樂,還有娛樂。

所以,落伍的廣播喇叭沒有存在的必要,這些東西都是應該被掃進垃圾堆里的歷史塵埃——只有最近,羅斯首相為了能隨時對倫敦居民進行廣播講話,才下令在各個街頭重新安置喇叭。

不由自主地,騎警咽了咽口水。

一根根靜穆佇立的喇叭,高昂着頭,朝向霧都那星辰稀疏的夜空。

披着斗篷的哈利·波特出現在巴里街對面的居民樓高層,淡漠地掃了眼腕錶。

時間到了。

如同幻覺一般的輕微樂曲聲開始響起,

先是銅管組的莊嚴吹奏,高雅、輝煌,莊嚴壯麗而飽滿嘹亮。

然後是打擊樂,循序漸進,組成演變,如同一股又一股浪潮將威嚴氣勢向推動。

弦樂組於此場,小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紛至踏出堅定步伐,像一隊隊堅毅士兵一般,整齊劃一地走向戰場。

全倫敦的居民都打開了窗戶,向外張望。

街頭巡邏的蘇格蘭場警察們,抬頭仰望。

高居於豪奢建築頂層的精英官僚們,從燈紅酒綠的紙醉金迷回過神來,驚愕萬分地衝到窗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撐着窗沿,用不敢置信的眼神俯瞰着活過來的倫敦城。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咆哮聲在唐寧街10號響起。

路邊的騎警顫抖着,手銬不由自主地摔落在了地。

他知道要發生什麼。

終於,《1812序曲》達到了頂峰——鐘鼓轟鳴!炮聲響起!

刑事法院頂層的正義女神像驟然裂開,火光衝天,雕像手的天平與寶劍橫飛出去,如同要將倫敦一分為二。

石質的建築結構轟然崩塌,玻璃被膨脹的熱空氣猛地撐開,晶瑩碎片反射着耀眼火光,四散濺落在地。

焰火,從崩塌的刑事法院結構緩緩升起,

勾勒出兩道弧形軌跡,交織成v型結構,劃破漆黑天際。

v,這個丘吉爾首相最喜歡用的手勢,以璀璨焰火的姿態,再次凌駕於倫敦空。

迷茫的居民們張望着,相互詢問着,下方街道的警察們則厲聲呼喊,用手警棍威脅,讓他們老老實實縮回頭去。

“這只是序曲而已。”

李昂慢悠悠地說道:“發生在刑事法院的爆炸,像擲入池塘的石子一般,將會掀起層層漣漪。

一層又一層的波紋傳遞着,擴大着,最終化作驚濤駭浪,蓋過一切反對的聲音。”

騎警顫抖着轉過身來,看着李昂,艱澀說道:“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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