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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淹死鬼身上的水滴在地上,將井邊的空地染成了深色。

凄冷的月光將兩個臉部肌膚腐爛的可以見到面頰上白骨,以及眼窩裡的眼睛都爛沒了的淹死鬼的臉上,讓眼前的這幅景象變得格外的恐怖。

它們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晴點好的那根燃燒的香上,似乎暫時還沒有發現我和李晴的存在。我這才發現李晴點這根香的用意,一部分原因是用來賄賂井裡面不幹凈的東西,另一方面是用來轉移不幹凈東西的注意力。

一般的香在室內燃燒,會根據香的大小長度,持續的時常會在半個小時到二十分鐘不等。按照現在夜風吹來的風速來看,這根香最多只能堅持五分鐘。

只要這根香一熄滅,這兩個淹死鬼恐怕就會立刻發現我和李晴的存在。

我看到即將燃盡的香火,額角上立時見了汗,明知道木桶的直徑大小有限。不能那麼著急,但是手上一抖,居然把白布當中屍妖的碎塊抖進去了一半兒。

這個鏡子雖然是連接着詭異的另外一個世界,可碎塊在鏡子表面,沉下去的速度卻非常慢。

如此數量的碎塊倒進去之後,立刻就卡在了木桶口,半天都沒有見它們完全沉下去。看着這個景象,我感覺我的整張臉的臉色都發青了,一時間變得束手無策起來。

李晴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木桶,整個人都僵掉了。

在這個世界上被水淹死的生物,死後所化的怨靈的怨氣是最重的,尤其是在這種屬陰的水井中淹死的。

中國古代,還有一種葬法,就叫做井葬。

就是把棺材豎著扔進井中,不過這中葬法後來被風水學所否定,棺材朝天。說人死後還保持站立姿勢,是讓人無法死後得到沉睡和安息。

我就聽李晴的爺爺說過有個村子,突然有一天,井裡面出現了棺材豎著浮出水面。

人們從井中打撈出一口棺材之後,從井裡面浮出來的棺材越來越多,最後一直到了四十多口,才停了下來。

最後一口浮出來的是小孩的棺槨,也是怨氣最大的。

那是一口半米高的玉棺,也是這些棺材群葬之首,壞了好幾個來降服它陰陽先生的性命。是被李晴爺爺的師父搞定的,我並不相信這些,只覺得是老爺子閑來無聊,跟我們這些晚輩說著玩的。

這下我親眼所見,信是信了,卻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李晴膽子比我小,但是好歹是正宗陰陽玄學的後人。她身子雖然發著抖,眼睛裡卻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

她似乎想到了辦法,單手做了下壓的動作。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們倒垃圾的時候,若是垃圾滿出垃圾桶,將垃圾往下壓一些,就還能騰出一部分的空間。

要想讓這些噁心的碎塊下去的快一些,大概只有這個辦法了。

我手上戴着橡膠手套,可是還是有些不敢去壓那些冰冷而又蒼白的碎塊,在那些碎塊之間不禁高度腐爛。那些碎塊與碎塊之間的縫隙當中,還有很多白色的蛆蟲在裡面蠕動,這樣一壓肯定是有蛆蟲會被壓爆。

猶豫了三秒鐘,我一咬牙就將木桶里屍塊壓下去。

那一瞬間我感覺我感覺屍塊的確是在下沉的,可我的手好像能夠穿越這些碎塊一樣,一下就陷進去了。大腦立刻收到了恐怖害怕的信號,導致我迅速的將手從木桶里抽出來。

令我感覺到崩潰的是,手好像陷進粘稠的泥漿里了,居然很難再抽出來。

我去,李晴這個坑貨損友,居然給我想了這麼個餿主意。

手拿不出來了!

腦子裡頓時生出了很多恐怖的畫面,甚至出現了我的手被殭屍啃咬乾淨的畫面。我有時候就是想象力太豐富,自己嚇自己,一着急用了全力將手抽出來,這一次我卻感覺到手腕好像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一樣。

好像是一隻冰冷而有力的大手,我感覺自己完蛋了。

因為那隻手不知道為什麼就跟鋼鐵澆築的一樣,無論我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它對我的控制。我渾身都涼透了,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服,驚慌的喊李晴幫忙,“小晴,快來幫我,我手拔不出來了。”

李晴瞳孔一縮,好像也意識到我遇到麻煩了,趕忙上來跟拔蘿卜一樣抱着我往後拔。那股力量似乎有千斤重,我們兩個人都沒辦法捍動分毫。

最終導致我和李晴連人帶桶的一屁股跌在地上,屁股重重的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屁股就感覺摔成了四瓣,疼死我了,眼前出現了短暫的暈眩。

我卻來不及喊疼,就感覺下巴被不知道是誰的手指頭冰冷的抬起來了。

定睛一看,差點沒把我嚇死。

木桶在原地搖晃了幾下,並沒有傾倒下去。

里的那些碎塊,已經沉下去。被我丟進木桶中沉下去,又浮在水面上的那面鏡子,乾淨明亮的就像,落在冰面上的月光,有種銀光乍地的感覺。

鏡子里伸出了兩隻慘白的人手,狠狠的抓住了我的一隻手腕,另一隻居然是挑起了我的下巴。然後,又用手指頭慢慢的滑過我側臉的輪廓。

要是換做是以前的我,早就哭爹喊娘了。

我心裏面雖然害怕到了極點,目光卻低垂的看着那隻手的動作。它的動作細膩輕慢,好像是在愛撫憐惜着我。

可手指尖的冰冷,讓我被它摸過的每一寸肌膚,都凍的發疼。

那種凍傷的感覺簡直讓人崩潰,從肌理深處,由內而外的好像要炸裂一樣,讓人的頭皮發緊,上下牙齒不得不緊緊咬住。

李晴臉色慘白,想上來幫我。

我卻搖了搖頭,讓她暫時不要衝動,這隻手如果還不鬆開。我自然會大聲的念出《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經》讓它嘗嘗厲害,人在生死關頭,是任何保命的措施都做的出來的。

“想念佛經自保?才這麼幾天不見,你就變得這麼厲害了,讓我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呢。”耳邊傳來了一個曖昧而又邪冷的聲音,這個聲音我好想在哪裡聽過,可是居然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我脫口問道:“你是.......”誰?

那句誰還沒有出口,就感覺到嗓子發粘,好像吞了膠水一樣,什麼也念不出來。這種感覺才讓我真正意義上,意識到一種無力對抗,甚至是產生了絕望的念頭。

因為我的潛意識發現,這個聲音的主人,他是能控制一個人的聲帶。就是他,讓我變得不能說話了。

可是這種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我在心裏面立刻想默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經》。

雖然默念佛經並不如大聲誦讀有用,但是只要做到心思澄明,心中有佛。自然是能領悟到佛法中的精髓,我以前誦讀並沒有感覺,隨着念的次數越來越多,腦子就越來越澄明,甚至能無視自通,慢慢的領悟佛經當中一部分的意思。

腦海里才剛剛閃過第一句佛經的內容的時候,澄明的鏡子突然變成了一片碧綠,在漾着淺淺水波的鏡子里,慢慢的浮現出了一張精緻的人臉來。

這張臉一開始有些模糊,後來五官就變得立體了。

高挺的鼻樑恰似一柄如意一般,琢磨的沒有半分的瑕疵。而後出現的是一雙漆黑的瞳眸,瞳眸中帶着邪魅狷狂的氣息,長長的睫毛濃密至極。

就好像那種穿滿了黑色珍珠的珠簾一般,輕輕一垂,便能遮住那雙讓人覺得害怕的邪魅的眼神。

最後出現在人眼前的,是他那一張薄如蟬翼的唇。

輕輕抿着,嘴角揚起的樣子,頗有幾分邪異。

這張臉和宸翊有幾分相似,但是絕對不是宸翊。他是那個在長風公園開咖啡館的紫月,被我切成碎塊的屍妖,可是這個傢伙養的。

呵呵。

屍妖穿着日本的軍裝,按照二戰的時間來算,他起碼養了屍妖有四五十年了。這一下被我給剁了,鬼祟之物的報復心理那麼強,他肯定是饒不了我了。

我緊張的都快不能呼吸了,腦海里哪還有什麼佛經啊,變得一片空白了。等到意識到需要自衛的時候,才察覺到不對。

我居然連一句佛經也想不起來,隨着我越發深入的去想佛經的內容。鏡子裡面的那張臉上,嘴角揚起的幅度就越深。

看來,他不僅能控制一個人的聲帶。

甚至.......

甚至還能控制人腦部的神經和記憶,讓我的腦子想不起來,我曾經背誦過的,任何一部佛學經典。

他居然緩緩的從鏡子里探出腦袋,似乎要從鏡中的世界走出來,等到他從鏡子里緩緩的優雅的探出半個身子來的時候,他眉宇之間的表情變得柔媚而又無奈,“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小妹妹,恩?仗着有宸翊寵愛,我身邊最心愛的兩個寶貝都被你害死了。”

他說的兩個寶貝,估計就是那隻黑蛇水鬼,還有剛被我分屍成了無數塊的屍妖。

我呼吸變得急促,想說話,卻被控制的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果然是來報復了,操控李晴,讓屍妖復活這樣的計劃,看來也是這個看起來老謀深算,而又心思邪惡的傢伙想的。縱觀整個事件,真是每一步都被這個傢伙算計的仔仔細細,幾乎是滴水不漏。

紫月的略微狹長的眼睛裡柔媚而又惡毒,他的指尖一開始還輕柔的撫摸着我的臉頰,讓我渾身不舒服的起雞皮疙瘩。

瞬間臉色一狠,就將我的脖子狠狠的掐住,“真不知道那個傢伙到底迷戀你什麼!明明就是個普通的活人!但我相信,你要是死了,他必然會心痛欲絕!他越傷心,我就越高興!”

我心中一凜,淚水滾滾而下。

我不想看宸翊傷心的樣子,那種心痛的感覺針扎一般難受。令我更難受的是,淚水模糊的視線中,我看見那兩個吸完了香的淹死鬼,居然要把李晴拉倒井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