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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練雖然話音是欲言又止的,但是那意思卻是十分明白了。

薛老夫人愣了片刻,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薛練:“真箇就到了那地步?”

“陛下今日要搬去城郊行宮休養了,着太子監國。”薛練輕聲道。

薛老夫人呆住了,半天才長嘆一聲不語。

自千秋宴之後,薛老夫人為了媳婦和孫女的事情,也有些病疾纏身,所以不太見客,但即使這樣深居簡出,德初帝身子一日差似一日的事情,她還是知道的。

畢竟詹雋兒常來嘛。

不過她覺得還未必那麼糟糕,詹雋兒小兒家,偶爾聽個一句半句的來小聲議論,她還囑咐詹雋兒外面千萬說不得。

可是此時她才知道,原來真的到了這等地步。

“難怪最近那麼多事情,怕是都……”薛老夫人話說了一半就咽下了,轉而叮囑薛練道,“……若真是如此,你更要小心了。一步踏錯,真就萬劫不復了。”

所以一朝天子一朝臣,薛練就是個極好的靶子,誰又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麼呢?

薛練點頭:“是,兒子曉得的。”

薛老夫人看着薛練的那頭白髮,忽覺心塞,嘆氣道:“朝中的事情我一貫不留心,你父親那性子閑散,你弟弟一個好大喜功,一個綿軟膽小,但凡多一個能立起來的,也不至於你這樣艱難了。就看大郎如何了。”

也是她出身將門,所以評價起另外兩個親兒子來倒是毫不客氣。

還好長子嫡孫看着都能行。

薛練聽母親對父親和弟弟的評價,不覺梗了一下,沉默片刻方才能沉着氣道:

“父親如今年紀大了,正該頤養天年,兒子不會讓朝堂的事兒擾到父親的,至於兩個弟弟……只希望他們平安就好。”

三弟或許還好,但父親和二弟那非要蹦出來招惹天家的秉性,應到了好大喜功,可應不到閑散。

薛老夫人只覺得長子懂事又艱難,暗自嗟嘆一番,便不再提朝堂,只安慰得笑道:

“家裡的事情你不必擔心,陛下是示恩還是敲打都好,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會讓秀秀再受委屈。陛下這兩天要去行宮,怕是免了秀秀的謝恩,讓她等宣吧?”

薛練點頭稱是。

“既然這樣,皇后並長公主都要忙,索性都不用去,我為你們收拾了,你們去看看白氏吧。”薛老夫人道,“秀秀昨天在祠堂待了一下午,可憐那孤零零的小人兒,親眼見了那場景。她還說要為她娘守墓呢,我沒勸動,想着也就如此吧,是她當盡的孝心。”

薛練聽如此說,心裡也是又難過又高興。

不在家好,離着二房遠點兒。

想着,他道:“既然如此,都聽母親安排吧,索性讓大郎和玉郎同去吧。便是大郎有軍職在身,也當守足一月才好。”

薛老夫人“嗯”了一聲:“是這個理。”

母子二人說了這一會子話,薛練才疲倦地起身道:“如此,兒子先回軍中了。”

薛老夫人一怔,問道:“你不去看看你爹?”

薛練微頓,指着自己的頭髮找了個借口道:“爹病着,看我這頭髮定然傷心,病更不好了,慢慢來吧。”

況且,自己壞了他們的“千秋大計”,只怕自己那親爹也未必想看自己的吧。

薛老夫人不知根底,聽他這麼說覺得有理,點頭道:“也好,你先去忙吧,我這面準備好了,就去喚你。”

……

薛家的老祖是配享太廟的,而薛家的這祖墳也是當年太祖皇帝就賞下的地方。

白氏是為了救皇后和長公主而死的,皇家給了極高的哀榮,德初帝還拖着病體手書了一篇祭文,着人刻了碑。

薛練帶了三個孩子來祭拜,孩子們哭得難受,他反而沒哭,而是摸着那碑上的文字,喃喃道:“生同衾,死同穴,你等我一等吧。”

這話說的,薛家三個孩子都是一窒,但對着薛練那頭白髮,卻沒人能勸出一句來。

祖墳旁自有莊子,屋子打掃出了三間,兄妹三人一人一間。

薛練囑咐了他們一陣子,尤其讓薛途照料好妹妹和弟弟,便先回軍中了。

倒是這邊莊子上看守祖墳的人,從沒接待過家裡的少爺小姐久住,各種忐忑不安,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薛途和薛巡都在有了軍職的人,又剛從邊疆回來,對這種事情相當不敏感,薛媛倒是看得分明,就讓馮媽媽去和莊子上的人,不必十分害怕,他們出來也是婆子丫頭一群,有什麼事情不知道問就是了。

庄頭見少爺不在意,小姐寬厚和藹,漸漸的也就不怕了。

倒是薛媛這次出來,索性把蕙心院的一眾僕役也都帶來了,讓她們去服侍那兄弟兩個。

薛家傳統養身,所以男丁未婚之前都是小廝服侍的,尤其薛途是長子嫡孫,一出生就被着重培養,白氏年輕時候性子也是倔強,怕把孩子養壞了,所以娘反而做得反而像老師,都沒抱過他幾回。

還是到了薛媛和薛巡,白氏琢磨出了點兒當娘的門道,尤其是自幼在後院和母親姐姐長大,倒是還習慣丫頭裡出外進的。

所以頭一天薛途起來,見是以前母親房裡的大丫頭給自己端了水進來,想了白天才記起來她叫巧雲,就彆扭得受不了,胡亂打發了人,隨便束了頭髮就去和薛媛說:“你是個姑娘家,需要人使,讓巧雲跟着你吧。”

薛媛今兒肚子疼得不舒服,正無精打采趴在桌上,盯着茶杯上的釉色轉移注意力呢,聽他如此說,便道:“不過是給她們個差使做做,哥哥不喜歡就不讓她做貼身事情就好,其他的一如針線上的,肯定還是要用丫頭的。”

“又不是沒裁縫。”薛途說了一句,見她臉色蒼白得可憐,便坐在她對面,關切道,“你這是怎麼了?肚子怎麼疼得這麼厲害嗎?吃壞東西了?怎麼不去床上躺着。”

“……躺得怪累的,才來這兒坐一會兒,等下就好了。”薛媛沒法子和他細說,只能強撐笑意,“馮媽媽給我抓了葯,吃幾天葯就好了。”

就是以後每個月都要有那麼幾次,麻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