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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臻所說三世橋旁的花兒巷在石橋鎮的西北面,是石橋鎮三教九流匯聚之所。

此刻,夏瑋就在其中一家賭坊的廂房之中,端坐飲茶。

這裡是張琮於各地經營的暗所之一,只不過夏瑋是貼身在張琮身邊保護,從來不出門,更不插手暗所事務,所以暗所的人對他並不很了解,又兼着暗衛內爭的心思,所以雖然聽命行事,但對他並不十分在意。

只有兩個人不一樣。

此時這兩個人就站在屋中,一個是十八歲左右的少年,臉上帶着藏不住的銳氣,名叫春兒;另一個則是三十多歲,長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賭坊中人都叫他幺六,至於本名,夏瑋也不知道。

張琮身邊兩個暗衛首領是夏瑋、葉莘,二人雖能合作但時有暗爭,而春兒是夏瑋的人,被提前派到這裡的,幺六則是葉莘的人,一直在暗所做事。

屋中很安靜,甚至可以聽見前面賭坊里擲骰子、賭大小的聲音。

夏瑋正喝的茶是白毫,八成熱度,最符合他的習慣。

他喝得很慢,那幺六一直等到他吃了半杯茶,手終於略有停頓的時候,方才敢問:“大人方才在碼頭上……可有什麼收穫?”

夏瑋沒說話,只是目光輕輕上抬,看了他一眼。

幺六打了個冷戰,人已經跪在地上:“大人贖罪,屬下急躁了。”

雖然自己不歸夏瑋管,但這次夏瑋出京,三殿下授他全權之責,也就是說整個石橋鎮暗所的人,都得聽他的。

所以這個笑面虎真要找借口處理了他,便是葉大人也不好多說。

夏瑋並不叫他起來,而是悠哉地將剩餘地半杯茶飲盡,方道:“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萬事已經具備,咱們的人城裡城外都安排好了,今夜便可動作了。”幺六立刻答道。

夏瑋一笑,將茶杯放回到桌上,問站在那兒的人道:“春兒你說,我方才在碼頭上,可有收穫呀?”

春兒垂首道:“大人心思,屬下不知道,或許是那個雌兒入了大人的眼吧。”

“哈哈哈!”夏瑋撫掌大笑,顯然很喜歡他的玩笑。

再想着薛媛的樣子,夏瑋笑得頗為滿足:“那雌兒的確挺有趣的,等事成之後,若她沒死在流寇刀下,我倒是打算帶她回京。還有呢?”

春兒這才道:“依屬下看,大人是想將戲做足些,可惜那位樂清郎來了,不然大人就能成了。”

夏瑋笑得很溫柔,點頭道:“這是其一,其二嘛……你知道我為什麼沒堅持鬧下去嗎?”

春兒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

“王幼堃雖然是書香門第出身,但久在商場與江湖之中,倒有些俠肝義膽,可是他的族妹在渡口上被人糾纏,他竟然不出現,你們說這是為什麼?”夏瑋緩緩道。

跪在地上的幺六終於也聽明白了,搶着道:“大人是說,王幼堃不在家中?”

夏瑋再瞥了他一眼。

幺六又打了個寒顫,慌忙低頭避開夏瑋的眼神。

夏瑋卻問他:“既然你都知道,卻說如今就能行動?這麼看,你知道王幼堃在哪兒?”

幺六的汗都流下來了,根本不敢說話。

夏瑋依舊是笑盈盈的,眼神卻越冷:“那你再告訴我,樂旻為什麼回來這兒?”

幺六忙道:“昨日京城來信,說是他在家中和定國公世子發生了衝突,恰好定國公有個事情讓他做,便離京了。”

他的語氣很急促,像是怕答慢了便要死了一樣。

夏瑋眼皮兒一翻,笑臉已經陰沉下來。

“笑話。”他冷道,“樂旻如今是內廷禁衛司四品將領,定國公讓他做事?也配?”

自從千秋宴之後,德初帝的氣可是一直不順的,幾個皇子不敢妄動,王公大臣們脖子上都懸着刀,這時候指使內廷禁衛司做私事,就算是樂旻的親老子,搞不好都得削爵。

樂懿有幾個腦袋?

幺六衣裳已經被汗濕透,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這信兒未必不可信,他畢竟還兼着都水司主事,京中消息說陛下早就有重修蒼江水利的心思,而定國公舊年就在與工部張羅此事,所以用到他也是可能的。而他興修水利繞不開天塹峽,肯定要取道這裡的。”

“是嗎?”夏瑋的聲音略微挑高了一些,忽然又笑了起來,“那你還在這裡跪着做什麼?”

“是!”幺六如蒙大赦一般,起身便往外跑。

夏瑋看着那人的身影在視線之內消失,冷笑道:“用這樣的廢物管着暗所,他竟然想要取代我,可笑。”

春兒站在一旁不語。

夏瑋看了他一眼,笑道:“說罷,王幼堃去哪兒了?”

春兒立刻道:“還不知道,屬下也是方才覺得渡口上的事有異才讓人去查了……請大人贖罪。”

夏瑋看了他一眼:“無論如何,今夜我是要動手。”

春兒單膝跪地:“屬下無能。”

“與你無關,畢竟石橋鎮是姓葉的管着。”夏瑋指尖點着桌子,“或者,咱們換個辦法,逼王幼堃出來好了。”

春兒一想,道:“大人要用那位王姑娘?”

夏瑋的笑容終於真誠了些:“自然,我倒要看看在王四公子心中,族妹和證人,哪個重要些。”

他主意已定,便習慣性地抬手整理袖子。

只是手剛摸到袖口,他眉頭便微動,捻着手指,哼笑一聲。

春兒見狀已經明白,忙道:“大人這是着了人的道嗎?”

夏瑋掏出帕子擦手,又將帕子丟在地上:“不過一隻老鼠罷了。”

他似乎很生氣,但這氣不過是一瞬之間,便饒有興趣地笑了。

“啊,我想到了一個很好玩兒的事情。”

“什麼?”

“我打算送這隻小老鼠,一份禮物。”

……

樂旻進了花兒巷之中,步子放得就慢了些,隨着鏡中的綠光,最終走到了賭坊之前。

只是還沒等他取下單片鏡,便覺得腦後一陣疾風襲來。

他一驚,迅速回身以那個巨大的包袱阻擋。

不過夏瑋的刀沒像他想象的那樣劈下來,甚至沒有碰到他的包袱,就停了下來。

“啊,原來是樂公子,到這花兒巷來是找賭坊的樂子,還是姑娘的樂子?”夏瑋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