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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機甲人,但射出的這枚金釵速度極快、力量十足,飛過去的時候,不但穿透了刺客的脖子,還帶着血飛出了後面的帷幕,一直釘在了帷幕之後的一棵樹上,方才止住。

那刺客身子往後一仰,聲音都沒出,就死在了地上。

一場突如其來的暗殺,陡然而止,眾家夫人千金這才反應過來,也不知道誰先尖叫了一聲,而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喊。有些十分慌亂,連面前的矮桌都撞翻了,杯盤碗盞連帶着湯湯水水的,混落一地。

四下埋伏的內廷禁衛沒想到這刺客是從那已經層層篩過的宮女中來,待衝出來,已經是晚了。

幸好白氏和樂旻機敏。

帶頭的內廷禁衛司將軍胥釗如今鎧甲底下都是汗了,立刻跪地道:“娘娘受驚了。”

莫皇后到底是經過大世面的人,雖然心跳得厲害,髮髻也歪了些,但還能維持冷靜,道:“我無妨,莫要再有漏網之賊。”

“是!”胥釗立刻答道。

已經控制住場面的內廷禁衛們讓眾人安心,唯獨薛媛依舊忐忑。

這一劫,真的過去了嗎?

前世千秋宴到底如何情景她不十分清楚,但卻篤定其中沒有十君殿的影子。

十君殿出,不留活口。

但現在皇后可還活着,除非……

十君殿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刺殺皇后!

薛媛顧不得暴露,立刻去看祁氏的表情。

果然就見祁氏眼底平靜,只看着主位那方。

她想對了!

事情遠沒結束!

而祁氏眼神落下的方向,竟然是剛才因着亂,和幾個公主躲在了長公主旁邊的裕如公主!

薛媛的心頓時就到了嗓子眼兒上,一聲“娘”還沒出口,就見裕如公主忽然尖叫着邊推長公主邊喊:“姑姑當心!”

白氏此刻就擋在長公主之前,被她在旁這麼一喊震得耳朵疼,忽又覺後脊發寒,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要躲的,可是裕如公主推長公主的時候,擋了她一下,以至於她再也躲不開了。

一柄禁衛特有的長刀自白氏後脊透胸而出,冰冷的刀刃甚至讓白氏覺得這像是一場夢,見疼痛都感覺不到。

眼見着長公主就站在自己眼前面帶驚懼之色,耳聽着女兒在身後高呼的那一聲“娘”,白氏強撐着最後的力氣反手握住透胸而出的劍身,讓她劍尖停在了長公主之前,只是劃破了攔抱着長公主的裕如公主的手臂之上。

而後她猛地轉身,一腳將那個刺客踢飛。

身子向後飛去的刺客高喊了一聲“殿下!”,手臂向前,似乎是袖中還有暗器。

樂旻已經掠過去,一腳踩住了那個刺客抬起的胳膊,力氣之大,連袖箭折斷與骨碎的聲音都那樣清楚。

只是那人哼都沒哼一聲,頭一偏,嘴角黑血流出,人已經服毒而死了。

所有的驚變,只在這一瞬間,就在薛媛目所能及,卻伸手也夠不到的地方。

死寂。

千秋宴上,一片死寂,不知道是因為刺客的那一聲“殿下!”,還是因為白氏身上的血。

……

“娘!”

薛媛比重生那次還要可怖尖利的叫聲,將這片死寂推到了極致。

她向著白氏的方向撲過去,身上華衣那累贅的裙擺絆得她直踉蹌,甚至倒向了樂旻站着的方向。

樂旻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薛媛卻用力推開他的手,卻又被那個刺客的屍首絆倒,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嘴唇被咬破了。

剛好摔在白氏身邊。

……

薛媛早就不知道什麼是疼了,她只知道自己終於到了母親的身邊,手忙腳亂地爬過去,一邊哭着喊娘,一邊想要為她將血止住。

可是卻止不住。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已經改變了很多事情不是嗎?大家都知道今日有刺客,都做了完全的準備,可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阻止了刺殺的代價,是讓她眼睜睜地看着母親被殺?

“救人呀!娘娘,殿下!救救我娘!”薛媛滿手都是血,抬頭對着主位上的兩個人哭道。

這一聲終於將莫皇后和長公主從震驚中喚了回來,莫皇后再沒了之前的冷靜,霍地起身,口中喊道:“傳御醫!”

長公主立刻對下面道:“來人!把胥釗拿下!守住了這裡,不許人進出!”

不過周圍的一切,對於薛媛和白氏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白氏知道自己用盡最後那絲生命,睜眼看着悲痛欲絕的女兒,想要安慰她,可是嘴稍微一動,鮮血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本就擋不住白氏胸口血的薛媛見狀,哭着就要去捂白氏的嘴,可是那血不肯順着她的意停住,只是越流越多。

“娘,娘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薛媛絕望地感到娘親在自己的懷中死去,“你說過的,娘怎麼能又丟下我?你答應我的,我該怎麼辦?”

白氏已經聽不見薛媛說什麼了,她只是眷戀、歉意、後悔地看着女兒越來越模糊的臉,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說道:

“別說,秀秀,不能說……活……活……”

活下去。

對不起,娘說過這一生要陪着你的。

這未盡的話,白氏到底再說不出口了。

……

千防萬防,一場千秋宴還是變成了血流成河的殺戮場,震怒之餘的長公主眼見着白氏漸漸死去,此時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那個紅衣烈馬,可在戰場廝殺,又抱着一顆仁心,不肯僅憑人的一句話就斷人罪過的白氏,就這麼死了。

她甚至不知道,白氏所說的人到底是誰!

而刺客死前的那聲刺客,更是讓長公主如墜冰窟。

又要再來一次了嗎?

思緒正亂的她,卻在最後那個關頭,隱約聽見了白氏臨死之前的那句“別說”,心中不覺驚詫地看向薛媛。

難道白氏將事情,告訴了這丫頭?!

那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若是能經此一事,將德初帝心中那根刺拔除,便是最好了。

想着,長公主已經蹲下身子,口中柔聲輕喚道:“秀秀別怕,我在這兒。”

薛媛卻只將自己縮在白氏的身上,思緒雖在前世和如今母親的鮮血之上盤桓,但心底卻十分明白母親那句“別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