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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雋兒在大殿里跪拜了許久,方才到了禪室,將所有的丫頭婆子們都打發到別的地方吃茶,又給門上了門閂,方才敢輕輕推開窗子,大着膽子翻出窗去,提着裙角往後山跑。

她和薛媛小時候常做這種瞞着人翻窗出去瘋玩兒的事兒,惹得丫頭婆子們擔心,如今年紀大了,忽再做這樣的事情,竟覺得有些隔世之感。

待詹雋兒滿心期待地跑到了後山時,果然看見薛媛就站在後山的一處石碑之下,着一身灰色粗布男裝,端着笑容看她。

她果然還活着!

詹雋兒喜極而泣,快步跑過去抱住她,哭道道:

“是你,秀秀,真的是你!你還活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還活着。”

薛媛被她惹得也想哭了,抬手拍着她的背,任她哭着,柔聲安慰道:“是,我還活着,你別哭,咱們好好說說話。”

詹雋兒一邊任性地哭着一邊說:“我就要哭,你嚇死我了,為什麼呀?你為什麼要……”

她的話音尚未落,薛媛忽然單手攬着她的脖頸,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身子往下蹲,口中繼續道:

“竹意閉眼!”

不過四個字的時間,自那山寺的方向,紅蕊已經幾個騰躍就到近前,手中的匕首已經向她們甩了過來。

薛媛已經抱着詹雋兒旋身,那匕首撞在她的背上,發出一聲脆響,跌落在地。

紅蕊不想事情會這樣,不覺愣了一下。

不過須臾之間,就是這須臾之間,紅蕊永遠錯失了殺掉她們的時間,而薛媛一直藏在袖中的弩箭,也在她旋身的那一瞬間,射了出去。

向來只有五成射中概率的薛媛,這次當真幸運,一次便射在了紅蕊的心臟上。

而就在薛媛射中紅蕊的後一刻,一道寒光自後穿透紅蕊的身子,巨大的力量讓她的身子向後古怪地彎折,摔倒在地。

長槍上的紅纓輕擺,詹筱苒就站在山寺上到後山的那個石徑之上,喘着粗氣,看着她們。

一切都結束得很快。

忽然的寂靜讓竹意想要睜開眼睛,卻聽薛媛喝了一聲:“竹意,轉身,不許看。”

竹意打了個寒戰,沒了睜眼的勇氣,只是無聲無息地癱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里。

而就算詹雋兒反應再遲鈍,此時也知道出事了,剛要掙脫她的懷抱,就被薛媛抱緊:“別看。”

詹筱苒終於從方才巨大的恐慌之中反應過來。

“奶奶的!你們兩個不要命的要做什麼?!”

儒雅的詹少爺,溫厚的詹少爺,素有雅將之稱的詹少爺,情急之下,對着自家妹子和自家師妹,罵出了他在軍中都很少說的髒話。

薛媛並沒有說話,她只在思索一件事情:紅蕊什麼時候露出過破綻?

沒有。

哪怕是前世,紅蕊都是詹雋兒最信任的人,陪在詹雋兒身邊,一直到她成了皇后。

她哪怕在最危機的生死邊緣,都沒有過暴露哪怕一絲會武功的兆頭。

詹雋兒第一次聽見詹筱苒發火,下意識地還想要去看,到底忍住了,只能膽怯地問道:“大哥?這幾天你都去哪兒了?”

詹筱苒氣急敗壞地走過來,想將自己的長槍拔出來,不過一拔卻沒拔動。

剛才那千鈞一髮的時候,激發了這個文官世家出身的武將最大的潛能,拋擲力氣之大,長槍沒入一半之多,而此時的他已經卸了力,握槍的手都是抖的。

詹筱苒氣得又罵了一句,放棄了拔槍,而是擋在三個女孩子與紅蕊身體之間,怒目而視。

剛才他終於在城外等到了薛媛要他幫忙找的人,等他將人安置在城外,終於有時間回家看一眼的時候,卻在城門上聽見軍士和自己說,自家親妹子出城到白象寺去了。

他當時就覺得緊張無比,怕詹雋兒再出了事,便立刻調轉馬頭往白象寺去。

結果剛找到後面,就看見了紅蕊向後山疾奔而去,竟然是有功夫的。

他當時便慌了神,跟着上來,就碰上了剛才那一幕。

千鈞一髮!

打是不能打的,罵的話罵了一句就夠了,詹筱苒憋得眼睛裡都全是紅血絲,啞着嗓子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薛大妹妹總該給我個解釋。”

“不是秀秀……”詹雋兒見大哥似乎是生了薛媛的氣,忙要解釋,“是我……”

“你閉嘴!”詹筱苒斷喝一聲,只看着薛媛。

他的懷疑的確太多,他甚至覺得,從薛媛要回家的那一瞬間起,很多事情實則都是控制在薛媛手中的。

薛媛並沒有回答,而是問道:“那天我同詹大哥哥說的話,哥哥奏明陛下了嗎?”

詹筱苒更生氣了,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不過他還是應了一聲:“是,我說了。人,我也給你找到了。”

薛媛一喜,忙問:“大哥哥真的找到興旺了?他現在在哪兒?”

詹筱苒忍着氣回頭道:“興旺。”

一聲之後,果然就看見興旺自樹林中出來,雖然有些狼狽,但精神還好,過來跪倒在地上,哽咽道:“大小姐……小人回來遲了。”

薛媛終於鬆了一口氣,忙將他扶起,見他雖狼狽,但精神還好,又問了南疆父兄安好,這才讓他先等在一旁,自己則後退一步整衣施禮道:“我替我父親兄弟,謝過詹大哥哥救命之恩了。”

她這一謝,鄭重其事,一時讓詹筱苒連那股子氣,都生不出來了。

“秀秀,”詹筱苒的手搭在了詹雋兒微微顫抖的肩上,終於放平了聲音,“你既然叫我一聲大哥哥,總該讓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薛媛微微側過頭,看着地上躺着的紅蕊的屍身。

前世她雖然謀划著殺了很多人,但這卻是第一次由自己親自殺人。

感覺並不一樣的,很不一樣,很駭人。

她嘆了口氣,藏住了內心深處的惶恐,過去將竹意扶了起來,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直到竹意的情緒穩定下來,她才對詹筱苒道:

“這事情,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詹大哥哥與其同我糾結這些,不如回去查一下你們府中,有沒有出現些不該出現的物件,或者文字。”

一句話,讓詹家兩兄妹的頭皮都發麻了。

他們太明白這種時候若出現了不該出現東西,會有什麼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