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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摘下斗笠,劍眉星目,額頭比常人凸出一些,顯得眼睛更加深邃。那雙眼睛略略掃過來,卻並沒有過多的停留。可就是這一眼讓我心頭一震,彷彿很久之前,也是這雙眼睛,滿是傷心絕望的盯着我,直直望到我的心底。

“恕在下,實在是不記得何時見過高將軍?”

老高輕笑一聲:“呵,沒見過,只是我曾經想盡辦法找來你的畫像研究過,我只想知道劍盟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為什麼告訴你,”來人不屑道:“說吧,你又是為誰報仇的?本少爺還有事要辦,快些出招。”

老高突然居高臨下看我一眼,說道:“如果我說,是為了胡檸呢?”

“她?哼!你的閑事管多了,我和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老高慢慢俯下身,扶住我的胳膊,把我強攙到原先凡凡的位子上坐下。我心中惶恐,不安地偷看一眼屋裡一坐一站的兩個人,暗暗揣測大聲呼叫然後被外面的侍衛救出的可能性。

“那就說說你為什麼找到這裡來吧,總不能讓我幫了你卻什麼都無權知道吧!”

那人一指不知何時跑到我手邊的褪毛鴿子,說道:“找它。”

我下意識看向桌角的褪毛鴿子,果然,小鴿子一雙小眼歡快地看着來人。我放下心來,原來是找它的。同時心中不忿,不就是一隻鴿子么,你直接來要又不是不給你,犯得着把凡凡迷暈了么?

趕緊把小眼放光的褪毛鴿子往桌子中間推推,奇怪的是,褪毛鴿子眼神對那人戀戀不捨,卻死命往我這邊退。

我欲哭無淚,抓起來把它放到老高面前,心中祈禱褪毛鴿子能看在我好吃好喝養它這麼多天的份上配合一點。

事實證明,老天爺果然不喜歡我,褪毛鴿子再次撲棱着一對肉翅膀向我這邊踉蹌走來。

老高嗤笑:“看來烏雉並不希望跟你回去。”

那人無所謂挑眉:“看來是真的換主了,你知道它叫烏雉?難道,你就是她提起過的老高?”

“不敢當,正是在下。”

“原來如此……她沒有被害,我派出烏雉正是要找尋她的下落,可惜被你旁邊的這位魏王王妃收了。”

老高莫名開始沖那人發火:“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個月,難道你就只讓一隻破鴿子找她?難怪你找不到,活該!”

“我有什麼辦法?劫走她的人半點線索沒有留下,何況當初在劍盟山上,我被眾人圍攻時九死一生,也是休養了兩個多月才恢復體力。現在江湖到處是追殺我的人,倘若不是有風閣的幫助我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

老高用手按住額頭,恢復平常的音調:“好,那現在怎麼又來找了?”

那人視線移向褪毛鴿子,我趕緊再把它往那人的方向送,自然,片刻不到褪毛鴿子又回到了我的手邊。

那人撤回視線:“烏雉前幾個月根本找不到她,我推測有人掩蓋了她的氣味,最近我找到一張在她身上超過七天的銀票,這才會讓烏雉再找找看。”

老高突然轉移話題,指着我問他:“知道她是誰么?”

那人皺眉:“不是剛剛說過她是魏王王妃么?”

“哼,的確。你可以走了,大概王府的侍衛快發現不對了。”

那人一指我手邊的褪毛鴿子:“可否讓王妃讓項某一觀?”

我哆嗦着手把褪毛鴿子捧給他,其實我心中比手顫抖的更厲害,內心狂喊:“這就是項秋,就是傳說中的大魔頭啊!就是那個殺了無數江湖一流掌門宮主連同自己的未婚妻,更有可能還把自己的師父也暗害了的那個大魔頭啊!”

大魔頭用兩根手指把褪毛鴿子捏過去,我戰戰兢兢坐回位子,瞟一眼老高,本想尋求些安慰,猛然想到這廝現下忠奸難辨。無奈,只能祈禱褪毛鴿子莫要再惹什麼麻煩。

褪毛鴿子甚是安然地站在大魔頭的手心裡,任大魔頭怎麼逗弄,它自巋然不動,隔着桌子與我歡快對望。

我更加欲哭無淚了,恨不得化身成褪毛鴿子的同類告訴它該看清形勢。

大魔頭詢問無果,轉而問我:“你是什麼時候收服它的?”

我壓低嗓音,小心道:“大概是,二月十三。”

到老高府上那天是二月十二,第二天這隻鴿子飛進來的,所以肯定是二月十三了。

萬幸,他並沒有對我的聲音表示什麼歧視,我對他的觀感略微好轉。

“那發現烏雉的時候,可有另外發現紙條之類的東西?”

“沒有,我見到它的時候什麼也沒有。”

大魔頭沉吟片刻,把褪毛鴿子遞還給我,拱手說:“既然這樣,項某告辭。”

老高伸手攔住他:“最後問你一次,你仔細看看她是誰?”

我一瑟縮,暗恨老高把我暴露在大魔頭眼前。同時猜測着,老高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他知道我的身世?而且是與這大魔頭有什麼關聯的?該不會,他也是我的仇人吧?

我這邊還未得出結論,就聽大魔頭不屑一哼:“不就是雲飛娶的王妃么?一個什麼也不會的花瓶,而且聲音難聽得讓人發狂,他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不是只喜歡黑衣女子的么?看來是屈於美貌了。”

我低下頭,什麼叫花瓶?什麼叫難聽得讓人發狂?丫的,等雲飛把你抓住看你還敢不敢胡言亂語。

老高的聲音顯得有些失落:“若是這樣,你走吧!”

抬眼再看,屋裡已經沒了大魔頭的身影。我偷窺老高一眼,決定就算要死也得死個明白。

“老高,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我到底是誰?跟剛剛那人有什麼恩怨?”

老高自嘲一笑:“本來是認為自己知道的,可是現在不知道了。至於你和他之間的恩怨……呵,哪有什麼恩怨?”

說完拿出一個瓷瓶拔下蓋子把裡面的藥粉倒在他自己的碗里,然後把瓷瓶塞給我。

“那就這樣吧,日後若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有眼無珠,機靈點。”隨後便把碗里剩下的粥一飲而盡,然後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我一驚,明知道老高不會是服毒自盡,還是趕緊把手放到他的鼻下試試可還呼吸。

萬幸,有呼吸。我一手拿瓷瓶一手拿着褪毛鴿子,實在是搞不清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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