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茉很不好意思地點頭笑了下。
單莉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她雙手捧着湯碗，張着嘴巴，望向許茉和她媽。
她簡直是被她媽的話搞迷糊了，感覺就跟做夢似的。我剛才不就是出去外面走動了一會兒嗎？才多長時間呀！你們竟然就跟認識了幾百年似的。
她仔細地回味着她媽說的這句話。什麼“你都一直沒變”啊？這是哪跟哪呀！
許茉瞟了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那點兒小心思，卻也不好在她媽面前說什麼。他得顧及她媽的面子呢。其實，在他自己看來，倒是沒什麼事兒的。
單母看她端着碗在fālèng，嚷道：“你快喝啊！等冷了，你哪還喝得下呀！”
單莉鼻頭一皺，看着碗里的湯，實在是捨不得扔到垃圾桶里去。這可是錢呢！
於是，她又張大嘴巴，把湯碗送到嘴邊，然而，她的胃卻在激烈抗議。
許茉看着她那糾結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你要是實在喝不下了，就別喝了。何必為難自己呢！”
“不行！”她連連搖着頭，“我還得搶着喝幾口，免得浪費的太多了。”
她把眼睛一閉，就跟喝中藥那樣艱難地一連喝了好幾口。然後，她看着碗里的湯，實在是太不忍心扔掉了。
許茉鼻頭一皺，“你就別喝了唄！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這時，單莉才戀戀不捨地把碗放到旁邊的床頭柜上。
單母連忙站起身，把她剛放下的餐盒收起來，準備丟到門外。
許茉望着她媽走出門外後，才轉回頭來，“喬沛呢？他晚上有沒吃飯？”
“他回去酒店房間休息去了。晚飯是他幫忙買上來的。”單莉回道。
他看她很是難為情的樣子，便笑着說：“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嗎？看你，以前還老是擔心呢。”
“我媽她也是快吃晚飯的時候才來的。她還沒見過醫生呢。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
“我說，你別總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會有事的。”頓了頓，他又問：“喬沛沒說什麼時候走吧？”
“沒有。”
正說著話，單母就推開門走進來了。
這是，許茉也站起身來，“阿姨，我回學校去了。”
“哦。那你早點兒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兒。”單母朝旁邊讓了讓。
許茉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望向單莉，“等會兒阿姨今晚是去外面住，還是怎樣？”
單莉抬頭正要開口，她媽搶在前面回道：“沒事的。這裡有躺椅，晚上我在這裡躺躺就行了。”
許茉點點頭很是不放心地走出門外。
單莉不想她媽又問起許茉的事，她便趕快躺下來準備睡覺了。這時，她才想起忘了跟她媽說睡覺的事兒。“媽，你今晚就跟我一起睡吧。反正這床夠寬的。”
單母指了指靠牆邊的躺椅，“沒事。有這躺椅就夠了。”
……
許茉走出醫院大門，便停住了腳步。
他朝喬沛住宿的酒店望過去，覺得不管怎樣，都是同學來的，人家大老遠地跑過來一趟，儘管沒時間陪他，還得順道去看看他吧。
等他趕到喬沛的房間門口敲門時，還着實讓他驚訝不已。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找他呢。
喬沛拉開門，瞪着許茉，“你怎麼來了？”
“嗯。今天很多事，忙完才過來。”許茉走進屋裡。
喬沛指了指沙發，“你坐吧。”
兩個人都坐了下來。
喬沛望向許茉，“單莉她媽來了，你有看到吧？”
“嗯。見到了。”
“我明天晚上的火車票。”
許茉一愣，“你明晚回去？”
“嗯。是啊。”喬沛點點頭，“我只請了這麼幾天假呢。”
“哦。那我明晚送你吧。”
“不用啊。”喬沛擺擺手，“你都沒時間呢。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嗯。”
其實，喬沛也知道他肯定在醫院裡呆了好一會兒。他朝窗外望了一眼，便說：“你快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許茉站起身，“那我走了。你睡吧。”
……
一路上，許茉都走得很快。的確是很晚了。
單莉她媽今天來了，他還是很高興的。只是讓他做夢都沒想到她媽竟然就是嬌姨。
當他回想起以往單莉曾經跟他講過的那些事兒，說她媽待她如何的凶，動不動就是大吼大叫的。還害得她經常不開心，並找他訴苦。
而那個時候，他每每看到她傷心難過，便會立馬想到又是她媽罵她了。他一邊安慰她，一邊在心裡替她恨她媽。
現在回想起來，他覺得太可笑了。再想想他們從高考後幹得那些惡作劇，要是她媽知道是他們倆早就商量好的，沒準兒她還要恨自己呢。
剛走進校門，他的手機就響了，掏出手機一看，卻是她媽打來的。
他趕忙站到角落處，接通電話，他搶在前面叫了聲“媽”。
“許茉你手機總是關機。你在幹什麼啊？”
“呃。沒幹什麼呀。白天上課，我都沒時間開機呢。”
提到上課，許母便想起他考研的事兒了。“你考研準備得怎麼樣啊？”
“還在準備呢。”
“你到底有沒把握呀？”
“看你，竟然對你兒子這麼沒信心！”許茉抱怨道。
“你這傻瓜，我是關心你呢。”
“媽，你還沒睡呀？已經很晚了。”
“你的電話都沒打通，我哪能睡得着呀。”許母滿腹牢騷地嚷道。
“我這麼大的人了，你還擔心什麼呀。”
“我不擔心你，還會有誰來擔心你啊！”說到這裡，許母就想到他外婆了。她繼續嚷道：“許茉，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你外婆總是在心裡掛着你，你也不給她打個電話回去。”
“媽，我白天沒空。等我每次想起她時，又太晚了。我怕吵到她睡覺，就沒打。呃。外婆她還好吧？”
“你想關心，就自己打個電話問問她呀。”
“嗯。我知道了。”
“許茉你那考研還要等什麼時候呀？”
“嗯。快了。”愣了愣，他又補充道：“很快就要考試了。”
“等你考試時，那不又要花錢？”
“那當然啦！這個還用說的。”許茉理所當然地回道。
“那行。我知道了。你睡覺吧。”
掛斷電話，許茉捧着手機，開心地笑了。今天的運氣真好，說不定明天又會有錢了。
……
喬沛躺在酒店的床上，儘管很舒適，卻也睡不着，腦子裡總是想着這樣那樣的問題。
明晚就要回去了。他還有些不舍，還沒玩夠呢。只是讓他有點兒不爽的是，單莉她媽偏偏今天趕過來了。
他還有很多話沒機會跟單莉說呢。想到這裡，他就有些憤憤然。明天她媽將會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裡，他更加沒有機會跟她說話了。
然後，他又回想着她媽今天來到病房的情景。想想，她媽對他的印象應該還是很不錯的。他心裡的些許憤憤然便又消退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許茉。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許茉是他的絆腳石，無論有什麼好事兒時，他總是不早不晚地就冒出來了。
更令他惱火的是，高考填志願時，他竟然跟單莉兩個人聯合起來騙他。想想，他心裡就是氣。只是又過去幾年了，他也懶得跟他們計較了。
反正吧，在他看來，來日方長。儘管他們在這裡上學，將來畢業了，還得從哪兒來，回到哪兒去的。所以，他也就用不着去擔心了。
再說吧，他估計單莉也是不會留在這個城市的。因為他知道單莉在家裡也就只有她一個孩子，父母是不會允許她走遠的。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又豁然開朗了。他一直以來，對自己都是很有信心的。他認為他將來還是大有希望的。
再然後，他又想到她瘦得那樣子，還得繼續治療。可是，那得需要一大筆錢呢。只要有錢，現在的醫學發達，都不會有問題的。
想到錢，他就真替她發愁。今天她媽來了，可能她媽還不知道需要很多錢吧。
換句話說，就算她媽知道需要錢，可是，她們又能從哪兒弄一大筆錢來呢。想想，他就感到可怕。
擔心過後，他又自我安慰了一番：有什麼好怕的！辦法不都是人想出來的嗎？只要有心，總能有辦法解決的。
的確如此。他這些年來，在學校里一直都是班長。學校里的事兒，從來都沒有難倒過他。
……
病房裡，已經很晚了。
其他的病人早都睡了。那些陪伴的家屬也在病床旁邊支起了躺椅，躺了下來。
唯有單母還呆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臉上布滿了愁雲。
她靜靜地望着床上的單莉，看她蒼白的臉，還有骨瘦如柴的身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今天來得太晚了，還沒見到醫生。只有等明天醫生上班了，再去問問她的情況如何。
單莉翻了個身，微微睜開眼來，怎麼床上就她一個人。明明都有跟她媽說過的，讓她跟自己一起睡的。
她撐起頭來，看她媽還坐在凳子上，她鼻子酸酸的，心裡好難過。“媽，你怎麼不睡呀？”
“沒事兒。”單母搖搖頭，“你先睡吧。我再坐會兒。”
“你還坐什麼呀！你都坐了一天的車，早都累了。快上來跟我一起睡吧。”她朝床那邊挪了挪身子，給她媽騰出些地方來。
而單母卻指着牆邊的躺椅，“我等會兒把躺椅支起來，躺會兒就行了。”
單莉立馬就坐了起來，“哎呀，我說，那躺椅冰冷冰冷的。你跟我一起睡這病床上。反正晚上護士都不會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