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客抬了抬下巴，讓大叔猜。大叔想了想，按照小葉的習慣，肯定是不會注意到小客長相的，至於小客有沒有被嚇到，他也不是會關心的那種人。最有可能的反應嘛，應該是就讓小客出去了。

“他不會是嫌你礙事吧？”

大叔的臉上幾乎沒有半點的懷疑，甚至還帶着幾分的嘲笑。

夏客狠狠地拍了一下牆壁，咬着自己的後牙槽，“可不就是！您說正常人誰會這樣呀！難道不是應該問問我有沒有事，然後很溫柔的告訴我這裡危險你先出去嗎？”夏客說完之後還不忘記送葉子騰一個長長的嘆息，聽得大叔捧着肚子就笑了起來。

大叔一邊哈哈哈的笑着，一邊用手捂着他的肚子。

“所以你不喜歡小葉，就是因為沒有滿足你對英雄的幻想？”大叔好不容完整的說完了一句話，還沒有喘一口氣，又哈哈的笑了起來。

夏客從一開始的氣憤變成了現在的冷漠，她真心懷疑大叔這樣笑會不會笑岔氣。

“這只是其中的一點，”夏客也不否認大叔的話，在她差點被殺死的那個緊要關頭，葉子騰的出現真的和英雄沒什麼差別。大叔說葉子騰沒有滿足她的英雄的幻想，也確實沒有說錯。

與夏客而言，真正的英雄，應當是如男神梁周生一般。在最危急的關頭出現，將她擁入懷裡……而不是葉子騰那樣嫌她礙事！

大叔停住了笑聲，認真的問道：“哪還有什麼？”

“我跟着段姐來這裡的時候，元力已經開始覺醒了。我當時雖然昏迷了，可是意識還是存在的。我親耳聽見副會長說，我要是覺醒失敗的話，他就殺了我。”說這話的時候，夏客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聲音有多麼冰冷。

大叔在旁邊看着夏客忽然變臉，他也收斂了臉上嬉笑的神色。看來小客丫頭對小葉的誤會還真不是一點兩點的大呀，也是了，就小葉這種性子，就算他是在為你好，你也感覺不到。

張了張嘴，大叔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是他還是沉默了下去了。夏客看着大叔的一系列動作，也扭過了腦袋。

沉默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平靜的湖面，先是暈染了湖水，再是將消失的無蹤無際。可是夏客的心卻不是那可以自我凈化的湖水，她一旦認定了，就不再是一件容易改變的事情。

她知道葉子騰是一個什麼樣的，他是足夠的優秀，卻也足夠的冷血。正如她的比喻一樣，葉子騰像是一個住在冰箱上面的人，這樣說都是輕的了，他明明就是活在珠穆朗瑪峰頂的人。

他是一個守規矩的人，換一種說法，其實就是沒有人情味。

人情冷暖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器的東西，一個沒有人情的人，到底骨子裡有多冷血。

一想到這裡，夏客就忍不住想起了葉子騰說過的那句話——要是你失敗了，我就殺了你。

要是她失敗了……

夏客搓了搓了自己的手臂，一種凄涼且委屈的感覺升起。一點一滴侵入她的骨血，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提醒着她。有人會殺你，因為你不能成功。

不能成功就是死，到這一刻，夏客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以前的那個世界，老師告訴她，你要是不能成功，你就只能碌碌無為，你就只能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父母告訴她，你要不能成功，你就只能被人瞧不起，而他們辛辛苦苦的勞動也都會付諸東流。

如果你不能成功，你會被人瞧不起，你會被人排除在上流交際圈之外，你會開不起跑車住不起豪放，你會娶不到白富美，你會嫁不到高富帥……

可是在這個世界，你不成功，你就要死。

到底是這個世界殘酷還是她曾經受到的教育都是假的？

夏客仰頭看着天花板，不斷地眨着自己的眼睛。純白的天花板就像是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宛若白紙。

忽然肩膀上傳來了微微的重量，夏客低頭，大叔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

“曾經我見過，比小葉還要冷血的人。”大叔用力的握住了夏客的肩膀，神情肅穆如一位臨出征的戰士，被劉海遮住的眼眸中，折射出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光。光芒被無限的放大，夏客被這種無形中的光芒刺的不敢直視大叔。

“你以前生活的世界安穩平常，雖然會有犯罪分子，會有*，可是這個世界上都有維護安全的人。他們是警察，他們是維和警察，他們甚至會是一個保安大叔。因為有他們，所以你生活的很安全。”

大叔低沉的聲音在這時候變得嚴肅起來，往日嬉皮笑臉的人已經不見了，他看着夏客的眼中全部都是期望。

“我們現在在做的事，其實就是他們做的。只不過，我們生活在的，是這個有着元力的圈子。元魔很強大，同時也很可怕。你也曾見過他們，他們擁有着足以毀滅世界的力量，而他們每天想的，就是怎麼毀滅這個世界。他們視人命如草芥，他們用元力，傷害着其他人。”

“小葉很強大，他甚至不用與敵人正面交鋒，一百米之內，他就無敵的。我們為什麼要限制他出手呢？”大叔嘆了一口氣，他看着夏客，那種眼神好像就是在說：好孩子，你知道的不是嗎？

是呀，她知道的，她清楚的不得了！

夏客低下頭，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因為他太強大，強大到，他根本沒有辦法完全控制他自己。”語速很慢，語氣中有着一種悲天憫人的偉大。

夏客仍舊低着頭，她懂得所有的一切，只是不能接受。臉頰清楚的感受着手指的粗糙感，她忽然好奇，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會滿手鮮血。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羅立和段珍一起陪着小葉出任務嗎？他們的任務不是對抗元魔，而是對抗小葉。”大叔握着夏客肩膀的手慢慢地移開了，“你覺得小葉要殺你，所以你討厭他。其實，他也討厭他自己吧。明明有着強大的力量，卻要隨時經受着傷害其他人的折磨。”

“你還不知道吧，小葉他是一個天才，可是他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

大叔忽然提起葉子騰的母親，夏客也忍不住抬起頭來了。

“他的母親，是與元魔對戰的時候死亡的。小葉在那一天覺醒了自己的元力，一般人都會在成年以後覺醒，可是他才那麼小。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跪在他母親的身旁，他的身後，是所有的元魔。他們跪在地上，腦袋緊貼在地面。”

說起過去的事情，大叔的臉上也出現了回憶的神色。夏客收起了悲傷，她不知道葉子騰會有這樣悲傷的過往……

“我當時真的是嚇壞了，指揮人就準備戰鬥。可是一直等到我們要發起攻擊的時候，跪在地上的元魔都沒有任何的反應。我大着膽子過去看了，才發現，那些人已經全部閉上了眼睛。”大叔故作輕鬆的嘆了一口氣，就算是過去許多年，重提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仍舊覺得脊背在發涼。

八歲的少年雙膝跪在母親的身旁，他的母親雙手放置在腹部，就像是睡著了一半，神色安穩。可是少年的身後，卻跪了一地的屍體。

一地的屍體，夏客被大叔的話語帶入了曾經的那片戰場，她的眼前似乎是真的出現了那一幕。

屍橫遍野的場景，書籍里見過無數次的場景，就這樣，跟着大叔的思緒展現在夏客的面前。

“我不會討厭他，”夏客悶着聲音，她在原來的那個世界，父母雙全。可是這個世界的夏客，卻只有一個年邁的奶奶。她安慰的告訴自己，如果這個夏客沒有羅立，是不是也會變成葉子騰那副冷冰冰的樣子？這樣一安慰自己，夏客就想通了。

葉子騰他從小缺少母愛唄，她不和他計較就是了。

大叔似乎很是明白夏客這種小姑娘的性子，好歹也是漂亮的小姑娘，有點脾氣都是應該的。

“那就對了，”大叔裝作很慈祥的樣子，伸手摸着夏客的腦袋，“好了，為了慶祝你和小葉冰釋前嫌，咱們今天開車去市裡，逛！夜！市！”

“真的呀！”夏客當時就蹦了起來，當即也顧不得她那正在被折磨的腦袋了，“哎呀，我真的是太想去了。”她不知道那個夏客有沒有逛過夜市，可是她是沒有的。

一個人逛夜市沒有意思，可是她的朋友圈裡卻只有蘿莉一個人。蘿莉那樣的女子，夜幕一降臨，就只能在酒吧找到她。不要說是逛夜市了，她不被蘿莉帶到酒吧已經很好了。

“可以吃烤魷魚嗎？臭豆腐？章魚丸子？檸檬水？”夏客連着唱出了一連串她超級想吃的事物，末了還睜着圓亮亮的眼睛對着大叔賣萌。

她可是垂涎這些東西好久了，尤其是臭豆腐！

花褲衩大叔表示他很無奈，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跟着一個小姑娘走在路上是很容易被人誤會的。可是為什麼這個小姑娘一點都不在乎呢？缺心眼還是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