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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好聽戲的傳達室大爺,在電話里用京劇腔聲情並茂地喊{唱}:“小白老師,有~人~~找~~~”

彷彿那不是一句通知,而是一句老生唱腔台詞。

人生在世,如此享受自己的工作也是不錯的,哪怕是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

這回又誰來了?

小白一邊往那兒走,一邊遠遠地看到傳達室外站着一個身形微胖、個頭不高的長髮藝術青年,好好的牛仔褲故意剪幾個破洞的那種。

這誰呀?找我的不是他吧?

小白想了半天,自己好像沒有這種游『吟』詩人風格的朋友,那人卻老遠就開始沖自己招手。

走近了一瞧,認識,這不是巫山的弟弟巫海嗎?那天在他家有過一面之緣,本來還應該一起吃飯呢,結果人家在浴缸里睡著了。

巫海儘管形象欠佳,不拘小節,但是對女士一貫彬彬有禮,因為心地善良淳樸,所以其實並不招人討厭。

他自認為瀟洒地一甩長發,這是他開口前的習慣動作:“白小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於是兩人往旁邊的『操』場溜達。

小白一直等着這位說客說出什麼與眾不同的東西來,可是巫海只是一邊走一邊扭頭看她,看得光明正大,但一言不發。

最後把小白看『毛』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ok,我說吧,你認識孟君遙嗎?”

巫海不開口則已,這一開口把小白嚇了一跳。原來巫山這個弟弟比他大哥還不按常理出牌!

小白:“你怎麼會認識孟老師的?”

巫海不無驕傲地說:“他是我大哥呀。”

小白更詫異了:“孟老師也是你大哥?那巫山呢?”

巫海:“孟大哥是我結拜的義兄。”

哦,巫山是他親哥,孟君遙是他認的大哥,這關係複雜了,這世界太小了。

不過仔細看看,巫海跟巫山其實還是頗有幾分相像的,就是巫海的五官比例配得不太科學,湊一塊沒有在巫山臉上那麼賞心悅目罷了,而且巫海也沒有漂亮的肌肉和大長腿。

但有朝一日若有人愛上他的話,在愛她的女子眼裡,這些東西就全有了{那個姑娘會自行腦補的},俗話說情人眼裡出潘安嘛。

巫海:“白小姐,冒昧地請問一下,你跟孟大哥是什麼關係啊?”

這個問題簡直一石激起千層浪。

原來,昨天夜裡,巫海本來好好地睡着睡着覺,忽然一個骨碌從床上跳起來,因為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孟大哥在家裡畫一幅油畫,畫的是一個女人。

就在修完最後一個細節準備收畫筆的時候,畫中人忽然眨了眨眼,說話了。

她說:“我要結婚了。”

夢中靈光一現,巫海忽然想起來了——白雲暖!孟大哥客廳那幅油畫上的女孩,五官、神情、氣質,甚至髮型和胳膊的粗細都跟白雲暖一模一樣嗎!

這是巧合嗎?

別人看,可能不是那麼確定,但巫海卻非常確定,因為他也有一種搞藝術的人特有的敏銳。

巫海清楚地記得,在m市時,孟大哥動情地講他自己與畫中女孩之間的故事,可以簡要概括為一句“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10個字足見孟大哥用情之深。

再看小白的年齡,就更加確定她是孟大哥感情故事的女主角了。

於是,黑燈瞎火的那天半夜,巫海坐在床上抓着頭髮糾結不已:一邊是血濃於水親哥,一邊是一見如故的義兄......

巫海糾結,正是因為他這個人特別公平公正。

小時候兄弟倆下棋,如果巫海快輸的時候,有大人在旁邊幫他支個高招扭轉局勢,他都還是會大方承認自己輸了。

雖然他跟巫山有血緣關係,但他認義兄的時候,也絕不是隨口說說,並且真的從那以後把孟君遙當作自己的親人看待。

這下可麻煩了,親哥和義兄都喜歡同一個女子,自己該站在誰那邊呢?

其實,他站在哪邊兒一點都不重要,也沒人會因為他的摻和而改變主意,但他還是為此認認真真思考着,甚至還拋過硬幣。

巫海的硬幣都很有氣節,它們可能是不願意回答他這個問題,所以拋了3次,第一枚滾到地熱的出口裡邊摳不出來了,第二枚居然從開口僅僅2指寬的窗戶縫翱翔出去了,第三枚乾脆不知道掉到房間哪個角落找不着了,因為他屋裡『亂』得沒有下腳的地方還不許家丁收拾,美其名曰那滿地堆的紙張都是他的靈感。

試問,有哪個家丁敢背負“謀殺二少爺的靈感”這個罪名呢?

話說曾經有一個好心的家丁看不下去,未經允許就幫他收拾,結果弄得巫海找不着前一晚撒下靈感的那張紙了,少有地暴怒之後,嚴厲地懲罰了那個家丁一頓——罰他畫一張自畫像。

那個從沒學過畫畫且極其缺乏美術細胞的家丁,寧可扣工資也不要畫,但是巫海牛脾氣犯了,就是不準。

家丁叫苦連天地塗鴉了2個小時之後,終於交出了一份慘不忍睹的作品——與其說畫的是人臉,不如說畫的是長了野草{頭髮}的『亂』石堆{五官}。

那家丁自己都看不下去給撕了,後來逢人就說,千萬不要動二少爺的東西,要不了絕對吃不了兜着走,結果起到了非常好的廣告效果,連蒼蠅都不敢再進巫海的屋子了。

言歸正傳,想來想去,巫海決定找當事人問個清楚,也就是問小白的意思,所以,他來了。

震驚之餘......不撒謊,是小白的原則。

特別是現在跟巫山的感情四面楚歌的情況下,更不能撒謊,否則一個不能自圓其說,就更加失掉了他家裡人對自己的信賴,不過倒是可以避開敏感和容易引起歧義的內容。

小白捋了捋思路說:“孟老師跟我是同一個福利院長大的,他工作之後,還經常回去幫忙,並且一直對我很照顧,後來還成為我的繪畫和口琴老師。”

巫海豎了半天耳朵,並沒聽到自己關心的內容:“還有嗎?”

小白:“我很尊敬他,也曾經,愛慕他的才華......不過都已經過去了,他去了m市工作,如今也成家了,過得很幸福,我很為他高興。”

巫海懵圈兒了。

孟大哥明明是個單身漢,他明明親口問,“你看我這兒像有嫂子的樣嗎?”可為什麼這個小白,這麼肯定地說他已經成家了呢?

這裡頭有點兒複雜,到底是誰沒說真話?

小白反問:“你又是怎麼認識他的呢?”

巫海:“哦,我到m市寫生的時候,跟孟大哥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他這個人有才華、有能力,又有魅力,特別讓我欽佩。”

巫海沒有親哥那麼高的智商,他是靠着藝術家的敏銳和一腔熱誠來觀察人事物的,但用心往往比用腦,觀察得更準確。

小白聽到這麼多誇孟老師的詞語很開心:“沒錯,他還是一個有格局有胸襟的、不爭名利的人。不過,喜歡孟老師的人對他讚不絕口,他得罪過的人卻很記恨他,因為他心直口快,從不為利益放棄自己的底線。”

說起孟君遙,小白的崇拜溢於言表。

巫海發現,這姑娘的確很懂孟大哥。

因為不懂他的人,會說他迂腐,沒有上進心,跟不上形勢,會說他混得太慘,年紀一把了還沒房沒車沒錢沒權,活着有什麼勁啊?

那麼對於這麼懂他、支持他的姑娘,孟大哥幹嘛不好好珍惜,為啥要騙她呢?

巫海眼睛一亮,憑着超高的藝術家的敏銳找到了答案!

正是因為孟大哥那麼愛畫中女孩,女孩以前可能也對他表示過好感,他肯定是覺得由於年齡、外貌、事業等原因,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才故意騙她說自己成家了,然後再一個人吞下苦果,睹畫思人!

咦,這不跟歷史上那個魚玄機和溫庭筠差不多嗎?溫庭筠覺得自己又老又丑配不上魚玄機,就給她介紹了個高榜得中的狀元。

但巫海對孟君遙此舉並不表示贊同,因為他自己剛好相反,覺得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算苦也甜。再說又沒到一起要飯的地步,苦啥苦?

否則,當初他也不會帶着拾夢開破車、住租的小屋了,他真心覺得跟兩個人在一起相比,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可惜拾夢不是這麼想的。

那麼,白雲暖知道孟大哥對她的這一片深情厚意嗎?要是知道了,特別是知道孟大哥還單着,她還會選擇巫山嗎?

你別說,看她這學院氣質,跟孟大哥還真挺般配的。

巫海心裡也有點兒打鼓,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想來想去決定用“如果”這個神奇的詞語來試探一下:“如果啊我是說如果,孟大哥還單身,你覺得他和巫山誰更適合你?”

小白囧:“巫先生,這問題恐怕不合適吧?也沒意義啊。”

巫海抓抓耳朵:“唉,我知道是不太合適,但我很想知道答案。注意啊注意,我問的是,如果,孟大哥還單身的情況下。”

小白漲紅着臉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愛巫山,孟老師是一輩子的良師益友。”

她的意思很明確,這下巫海心裡也踏實了,但是也更為孟君遙難過了。

要是親哥跟小白真的結婚了,他打算開幾個小時的車過去陪孟大哥喝悶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