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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寺門口,躺在地上的兩個蒙面人悠悠轉醒之時,已經是半夜了,他們要抓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可能是莫小魚低估了她自己,也可能是她高估了他們。

兩個蒙面人的面罩都被扯掉,現在已經不能稱為蒙面人了,他倆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腿軟得像麵條,走路都走成8字型。

再看手機,幾十個未接來電全是大老闆打來的。

懊惱不已地趕緊打電話跟老闆彙報,自然被已經等得失去耐心的易如風罵得狗血淋頭。他一邊罵,大烏一邊在旁邊上躥下跳地用鬼哭狼嚎般的嗓音叫囂着伴奏,讓身在黑漆麻烏山林間的屬下感到『毛』骨悚然。

易如風從此布下了天羅地網,誓死要抓住“死魚和那個禿驢”。

但是臉一轉,人前他又是那位溫潤如玉、寬宏大度的突出貢獻青年才俊和翩翩美男子。

此時,仁果背着莫小魚,已經『摸』到了無名山上幾年前他曾經小住過的那個山洞。

因為他長期生活在山林中,又不會長時間對着電腦手機,視力沒有被都市的燈光和高科技所干擾,所以走起夜路來也是毫不含糊,即使他只穿着一雙穿了多年的舊布鞋。

洞果真還在,入口十分隱蔽,被一塊長滿青苔的大石頭和樹叢擋住了大半。這裡路過的人本來就少,能細心發現洞口的人就更少了。

仁果一手舉着太陽能手電筒照明,另一隻手拉着莫小魚,從大石頭後面小心翼翼步入了山洞。

簡易傢具都還在,只不過被曾經進來刨食的小動物們折騰得七零八落,動物的糞便也到處都是。

他手腳麻利地開始了清理工作,很快就又可以住人了。

山洞一般都是冬暖夏涼的處所,周圍空氣又好,唯一不好的濕度有些大。

但神奇的是,無名山這個山洞裡卻很乾燥,使之更加適宜居住,簡直是個夏天納涼的絕好去處。

山洞裡面不是規則的形狀,而是有的地方凸出來,有的地方凹進去,好像隔了幾個小房間似的。

仁果笑着說:“今天先這樣湊合休息一下,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哈。”

他拿出乾糧和水給莫小魚,把僅有的木床讓給了她,還把自己的俗家衣服拿出來,要給她蓋在身上,然後自己在一塊凸出來的石壁下面就地一躺,試了試舒適度。

他這個角度看不見莫小魚,兩人好似各佔一個房間。

這幾天,經歷了過去幾年都未曾經歷的世事變遷,絕望不已的莫小魚,眼角漸漸泛起了淚光,隔着石壁問:“和尚,你幹嘛要對我這麼好?我連累了你,現在你也得跟着我亡命天涯了。”

仁果:“我佛教人常懷慈悲之心。你說你都這麼倒霉了,我當然要盡自己所能來幫你嘍。拋開這些不說,你是女子,我是男子,自然我要多照顧你一些。”

仁果常年食素,皮膚很好,面貌清秀,表情不帶一絲世故。

莫小魚的淚水終於淌了下來:“我本來對這世界失望透頂,是你讓我相信,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仁果:“那當然啦,世上肯定還是好人多,不要讓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粥,也不要從此就仇世哦。我相信你父親的事情,法律一定會還他一個公道。就算為了這個,你也要好好地活着哦。”

莫小魚:“放心,我有責任在身,還不能尋短見。現在易如風的人肯定在到處找咱們,我想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巫氏,把真相告訴巫氏總裁。可是咱們才能見到巫先生呢?”

仁果:“先在這裡躲避一陣,等風頭過了再想辦法出去找人。野外生存,我是專家,你不用擔心,保證讓你餓不着凍不着,就是沒有家裡那麼舒服罷了。”

莫小魚凄然一笑:“都這樣了,還圖什麼舒服?”

只剩一兩個小時就該天亮了,雖然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睡覺,但莫小魚並沒覺得有什麼不便,也不嫌這裡條件簡陋,因為當一個人心中藏着血海深仇,滿腦子琢磨着該怎麼復仇的時候,其它東西就都變得微不足道了。雖然很累,但她翻來覆去睡不着。

地上的仁果睡覺很輕,他睡着睡着,忽然聽到小聲抽泣的聲音,趕緊『揉』『揉』眼睛爬起來,拐過石壁,藉著手電的光,看到莫小魚正在抹眼淚。

唉,雖說是警員,警員也是人啊。姑娘就是姑娘,有一顆柔軟的心。

“怎麼哭了?”

他這麼一關心,莫小魚也不再控制情緒,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將心中的悲痛和委屈盡情釋放。

哭吧哭吧,一個rénliú淚,不一定是她不夠堅強,而有可能是她已經堅強了太久。

介於自己是出家人的身份,仁果也不好上前擁抱她,只好坐在地上,睜着一雙憂鬱的眼睛同情地望着她,陪着她。

這個山洞中與和尚相對而坐的夜晚,莫小魚恐怕永遠都不會忘。

第二天白天,莫小魚在山洞裡收拾,仁果到附近活動了一下,找到了很多能吃的野果和蘑菇,還看到幾隻挺肥的山雞。

雖說他不吃肉,但他想,如果不得已需要在這裡長住,恐怕得做只彈弓打些山雞,烤來給莫小魚吃,自己不吃便是。

他還知道這裡往西走一小時有條小溪,溪水中有不少魚蝦,這都是必要時的食物供給。

對仁果來說,住山洞跟住在寒松寺幾乎沒區別。就算把他一個人扔到撒哈拉沙漠,估計他都能生存得很好。

正像他自己說的,只要心中有佛,處處都可以是寺院。

忽然,正在采蘑菇的仁果聽到不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他機警地立刻爬到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上,屏氣凝神躲了起來。

4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從下面經過,一邊走一邊還在說:“媽的,這麼多座山,每座山都那麼大個兒,到哪兒去找人?”

另一個說:“就是啊,而且現在誰還會住在野山上?就算被蚊子叮也叮死了。找人也不能上這兒來找啊,趕緊樹底下歇會兒。”

4個人正好坐到了仁果藏身的那棵樹下,用手當扇子搖着。

“聽說那女的是個警員,上次倆兄弟都被她放倒了。”

“沒事兒,咱們人多,4條大漢還對付不了一個娘們兒和一個和尚?何況咱還帶着武器呢。”

寒光一閃,仁果瞥見了刀,還有黑洞洞的槍口。

仁果心中一凜。

他生平與人為善,一向不希望把人往壞處想,但看來並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善良。

4個『迷』彩男坐在樹下聊天,仁果那從未被搖滾噪音污染過的耳朵聽得清清楚楚。

“看照片,那女的長得還不賴呢。要是她被抓住以後乖乖聽話,咱就給她個痛快的;要是不聽話,哼哼!”

“可惜那和尚不是唐僧,肉也不會讓人長生不老。”

“先把人找着再說!”

“這天大地大的上哪兒找啊?我看,咱還是溜達溜達就趕緊回去吧,就跟易先生說沒找到。”

“你以為說沒找到就完了?最後吃不了兜着走的還不是咱們哥兒幾個?你看易先生平時優雅着呢,彬彬有禮着呢,要是發起怒來誰知道?咱們4條小命兒都不一定保得住!”

正在這時,身在高處的仁果通過枝葉之間的縫隙,驚見莫小魚從山洞裡探出頭來,正四下觀瞧,似乎在尋找自己的蹤影。

萬一她喊一嗓子,或者往這邊走幾步,不就自投羅網了?那可是凶多吉少呀!

慢『性』子的仁果,少有地急得不得了,趕緊把右手拇指和食指捏成一個圈放進嘴裡,暗自運氣,發出了栩栩如生的知更鳥的叫聲。

果然,莫小魚一聽這聲音,趕緊配合地把頭縮回山洞裡去了,動作非常迅速。

原來,這是仁果跟她約好的暗號。

仁果愛世間一切生命,也特別喜愛動物。他獨居山林中的時候,只有鳥兒時常與他為伴。

有一次,他看見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知更鳥寶寶從樹上掉到了地上,而鳥窩早已被松鼠或什麼動物破壞,於是,慈悲為懷的他就把那隻小鳥帶回了寒松寺,每日精心照料。

小鳥慢慢長大了,也跟他混熟了,不但不怕他,反而一見到他就飛到他肩頭放聲唱歌,唱得別提多好聽了,完勝那個什麼好聲音。

久而久之,沒有什麼娛樂設施的仁果,就學會了知更鳥叫這一特殊技能。技不壓身,此刻就用上了不是?

4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從來沒聽見過這鳥兒的叫聲,不約而同地抬頭想看看這鳥長什麼樣,好吃嗎?

找了一圈沒找見。畢竟有任務在身,沒歇多久他們就繼續趕路去了。

仁果在樹上觀察了半天,確定他們遠去了才噌噌噌溜下來,趕快跑回山洞去,把他們的對話跟莫小魚一五一十都說了。

莫小魚跌坐在石凳上:“果然,易如風在追殺咱們。像他這種人,真是社會的一顆毒瘤!將他正法,不僅是為我父親報仇,也是為民除害!”

仁果沒有附和,他閉上眼睛,揪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詞,想必又是在念無用的阿彌陀佛。

莫小魚心想,求神求佛有什麼用?最後還不都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