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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鐘還在侃侃而談,後一秒鐘從總裁轉椅里一躍而出,奪門而去,轉眼已在數十米開外,留下一桌懵圈兒的會議成員。

巫先生這是怎麼了?剛才接的誰的電話?

“大山,”沈長歌拉著兒子熱淚盈眶,“如果不是麻陽不顧安危推了我一把,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我!”

巫山:“媽,您放心,我會給他安排最好的大夫,麻陽就像我們的家人一樣!”

沈長歌:“那他會不會有事啊?”

巫山為了安撫母親的情緒只好說:“不會的,咱們巫氏私立醫院有全球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醫療條件。”

但是很快就被打臉了。

平時說話不疾不徐的主治大夫,一陣旋風般跑來找他:“巫先生,麻陽先生右小腿主要神經全部斷裂,肌肉嚴重毀壞,後期無法修復,必須立刻截肢才能保全『性』命!”

巫山的拳頭攥了起來。這對他來說,跟截自己的腿一樣難以接受!

就連一向看麻陽不順眼的廣寒鎖,都覺得受不了了。

巫山艱難地問大夫:“完全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大夫斬釘截鐵:“沒有!巫先生,連等他家人同意的時間都沒有,再耽誤下去,毫無疑問要危及『性』命!”

在一聲聲“快!快!快!”的催促聲中,從來不墨跡的巫山咬了半天牙:“那就......截!”

沈長歌險些暈了過去。巫山替麻陽簽了字。

時間刻不容緩,手術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一直跟麻陽鬧不愉快的廣寒鎖,聽說他是捨命保護老夫人才受的重傷,十分後悔自己以前懷疑過他對巫氏的忠心。他想,等麻陽好一點,自己一定要去跟他負荊請罪。

待麻陽睜開眼睛,依然天旋地轉,但他第一句話就是問身旁尚看不清面龐的護士:“老夫人沒事吧?”

聽說沈長歌被自己成功救下且毫髮無傷,麻陽疲憊地閉上眼睛,『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但是,你就沒那麼幸運了,”護士為難且小心翼翼地通知他,“麻陽先生,你的右腿......”

這名護士在別的醫院和巫氏私立加起來共有9年工作經驗,也曾多次通知病人已被截肢的事實。通常說完之後,病人不是撕心裂肺地哀嚎就是暈過去,今天應該也不例外吧,她已經做好了急救的準備。

麻陽努力探了探身子,瞥到了薄薄被單下面空『盪』『盪』的右腿位置。

但出乎護士的意料,他的笑容竟然沒!有!消!失!

這是這位護士9年職業生涯中,唯一遇到的一位聽說自己被截肢還保持着笑容的病人!

護士想:壞了壞了,麻陽先生一定是受了嚴重的刺激,精神失常了,我得趕緊報告巫先生和主治大夫去!

一溜小跑着沒影了。

巫山不在,倒是一直在外面守候的沈長歌進來了。

再次見到她,麻陽毫無血『色』的臉上,嘴角那抹笑容卻更是餘韻悠長。

他表示自己沒有半分後悔,如果再發生一次那種情況,他一定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麻陽啊,”沈長歌感動地說,“你為我們巫氏兢兢業業工作了近20年,我們付你的只是薪水,並不值得你以命相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你的父母交代啊!”

麻陽說:“不,老夫人,你們付我的不止是薪水,還有家人般的關心和信任。再說,保護僱主也是任何僱員的職責,不止是保鏢有這個職責。”

沈長歌聽了十分動容。

但如果她能知道麻陽此刻心裡在想什麼,也許就不只是感動那麼簡單。

麻陽想,我賺了。

現在我只不過承受着失去一條腿的痛楚,但倘若躺在這裡的人是你,那我將要承受的將是十倍、百倍於此的痛不欲生!

他也很慶幸自己沒有死,若是死了,萬一巫山發生什麼事情,暴『露』了並非血肉之軀的身份就糟了。只要自己不死,終究可以想辦法延緩秘密被揭穿那一天的到來。

沈長歌無法再繼續坐下去了,眼含熱淚離開。

麻陽頭一次看到心愛的女人為自己流下的淚水,心中得到了極大的慰藉。

她剛出去沒多久,門就又被推開。

麻陽:“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二老老淚縱橫:“是沈夫人派人接我們來的!兒啊,你說工作忙,過年都沒回家,再見你,腿怎麼就成這樣了?!”

麻陽安慰父母說:“不管怎麼說,命保住了,以後裝個假肢,訓練訓練,照樣是行走自如、生龍活虎的漢子一條,人家戴假肢還能參加奧運會呢!”

可是不管他怎樣安慰,父母還是哭得昏天黑地,麻陽心裡也怪內疚的,自己是他們的獨子,不能在身邊盡孝已是罪孽,現在還要他們如此為自己擔驚受怕。

但是他又想到,自己的父母看到兒子失去了一條腿,已然哭斷腸,那要是將來沈長歌知道她的長子已經死了,而且是葬身鯊魚腹,碎屍萬段,那得傷心成什麼樣?

不行,我得儘快康復起來,早日安上假肢自由行動,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這一天的到來!

於是,麻陽成為巫氏私立醫院建院以來最勵志的病號,百分之百服從護士的安排,讓吃『葯』吃『葯』,讓換『葯』換『葯』,讓睡覺睡覺,讓活動活動,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支撐着他,用最快的速度好起來!

沈長歌給他的父母提供了最好的待遇,並且每天親自來看望麻陽。病房裡堆滿了她帶來的花和各種滋補品。

麻陽:“老夫人,你真的不必如此。”

沈長歌含着淚光說:“我為你做的這一點,跟你為我做的比起來,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於是,麻陽就幸福地享受着她的照顧。

等病房裡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麻陽『摸』出手機撥了一個海外號碼。

對方說:“麻陽兄,一向可好啊?”

麻陽:“無涯兄,我做了個手術,正在醫院躺着呢。”

學無涯正吃着東西,也沒太在意:“哦?切闌尾還是切扁桃體呀?”

麻陽:“都不是,截個肢。”

“噗——”遠在g國的學無涯一聽,一口泡麵的湯差點兒噴得滿屏都是,“截肢?你怎麼說得這麼輕鬆,就跟感個小冒似的!”

麻陽淡淡一笑:“本來就是,除生死無大事。”

其實,在他心裡還有一件比生死更大的事,那就是沈長歌的平安快樂。

聽完麻陽敘述受傷經過,學無涯捶胸頓足地懊惱說:“可惜我研發了一輩子,到現在只會從頭到腳造一個完整的ai,單造一條仿生腿與人體無縫連接,卻是不能!”

“沒關係,”麻陽反倒安慰他說,“我們不可能無所不能,但可以做到無愧我心。”

鍾愛一個人,並不求絲毫回報地為她默默持久付出,乃至付出生命的代價都無所畏懼。在這方面,麻陽堪稱“無愧我心”第一人了吧?

麻陽的父母,兩位悲痛的老人,坐在巫氏私立醫院酒店式公寓的房間里唉聲嘆氣。

本來,兒子歲數不小了還不成家,就已經讓他們急白了頭髮,現在又少了一條腿,他的後半輩子可怎麼辦吶?這還怎麼找老婆呢?

兩位老人都是企業退休員工,膝下就麻陽這麼一根獨苗,一直以他為傲。

麻陽聰敏能幹,為人踏實能吃苦,專註力和毅力非凡。從小,主張3歲看老的老人們,就說這孩子長大肯定成大器。

果然,麻陽一步步攀升,本來已穩坐商業巨頭巫氏二把手的位置,前途一片大好。

本想把父母從老家接來,也安置在繁華的s市,但父母習慣了老家的閑適生活,怕來大城市不習慣。

沒想到這一次全家團聚,竟然如此悲傷。

“叮咚。”

麻陽的父親緩緩起身去開門,談不上熱情,談不上禮貌,反正來的是誰都不重要了。

“巫先生?”

是巫山親自登門。

巫山也不太會說安慰人的話,以前凡是遇到需要說這種話的場合,都是麻陽替他上場,處理得妥妥的,可自己想擠出一句合時宜的話都很難。

麻陽失去了一條腿,巫山卻覺得自己失去了兩隻手,因為麻陽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巫山:“伯父,伯母,麻陽是我的好同事,好兄弟,為巫氏立下了汗馬功勞。他還是為了救我母親才受的傷。這個,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請二位務必收下。”

巫山遞上一隻沒有封口的信封。

麻陽的父親對此一點都不感興趣,他搖搖頭說:“現在我們實在沒有心情談這個。”

巫山倒也直接:“那您把賬戶告訴我,我直接存上,省得您再跑一趟銀行。”

麻陽的母親也搖着頭,目光獃滯地像在自言自語:“多少錢也換不來我兒子一條腿。我倒希望,事發時他能自私一點。他光想着救人,怎麼不想想他自己,還有他爸他媽會不會傷心啊!”

麻陽的母親說的倒是肺腑之言,也不管旁邊的巫山是否愛聽這話。

巫山倒也不生氣。他原地想了一會兒,實在沒詞兒,只好把信封放在桌上默默出去了。

麻陽父母在這裡的一日三餐兩點,都有人送來,吃完再有人收走。但是無論多麼精緻可口的食物,兩位老人都吃不下。

一直到麻陽的母親走到桌邊拿杯子喝水的時候,漫不經心地朝敞開口的信封看了一眼:“這是多少個零啊?”

老兩口數了半天,發現那支票的面額竟是2個億。

麻陽的母親心直口快:“如果我給他們2個億,讓他兒子少條腿,他們願意嗎?”

麻陽的父親知道妻子心有不平。他們夫妻從小就教育兒子要謙讓,要替別人着想,沒想到關鍵時候這個笨孩子倒真替別人着想了,自己卻付出了血肉的代價,做母親的難免心痛和不甘。

麻陽的父親說:“別這麼想,也不是人家『逼』他這麼做的,兒子心地這麼善良,我們應該替他驕傲才對。人家巫先生也是心裡過意不去,想法設法補償一下,咱們不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