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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舍爾夫『婦』走後,消息傳出,東雲客棧乃至整個江南小城都沸騰了。

在k城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一位能在大英博物館這種級別的藝術殿堂開個展的畫家!

最激動的人除了東雲,還有妻子南枝。她想了想,用手語比劃道:“我們應該慶祝一下。”

孟君遙不急不慢:“人家說的是‘爭取’,‘爭取’就是還沒板上釘釘,別高興得太早了。”

南枝:“不,咱們現在慶祝的還不是在大英博物館開個展,而是慶祝你的才華終於被認可了。”

孟君遙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就算他現在有了家庭,不再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而是肩扛養家糊口的擔子,可依然還是對名利沒有太大渴望,倒是的確一直默默期待着被世人認可,被正確定義。

他抱起寶貝女兒,一口親在她粉嘟嘟的胖臉蛋子上:“好,小桂圓,咱們聽你媽媽的!”

於是南枝和東雲兩人在廚房忙活了半天,做了一大桌子菜,抱着小桂圓上桌,一家人其樂融融。

這樣的日子比起孟君遙一個人孤零零漂泊異鄉、生病了都沒人知道的日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但他心底那份淡淡的憂傷和遺憾依然固守城池。

也許,不完美的人生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完美吧,因為絕對的完美本根本不存在,有跌宕起伏,有喜悅悲傷,這才稱得上圓滿。

兩個月後,孟君遙接到了大英博物館發來的正式個人畫展邀請函,對方也派來了專門的助理和翻譯幫忙運作和溝通。

同時,全球範圍內開始大規模地為他打廣告,孟君遙這個名字一下就火了,東雲客棧的生意因此都火了很多。

當然,作為孟浩然的後人,這個宣傳契機也絕對不容錯過。不過,關於那塊石頭,卻沒有人知道。

那些本來被隨意擺放在小小畫室里的作品,如今都被精心地包裝起來收到了客棧的一間專門的房間,準備要飄洋過海去登最高級別的藝術殿堂了!造化就是喜歡捉弄人。

現在想起當年被國家美術館無故從參賽名單中刷掉的經歷,孟君遙也只是抱以一笑,儘管當時他的確受了很大打擊。

當然,他也潛心創作了一些更高水平的作品,畢竟開個人畫展,需要的數量還是不少的。

除了南枝和東雲,自然還有一個人為孟君遙開心得淚流滿面,那個人就是白雲暖,沒有人比她更知道孟老師這麼多年的辛苦付出。

所以,在得知這一消息的那一天,小白覺得一生中少有如此的幸福。現在,她也該把自己的好消息跟他分享了。

搞藝術的人是稍微情緒化一點。孟君遙捧着小白的喜帖,悲喜交加。為什麼悲為什麼喜,不用詳說了吧。

就算這輩子娶不到她,依然用全部的力氣為她祈福。

小白的喜帖送出之後,很快收到了四面八方的迴音。

然而在眾多驚訝和祝福聲中,最吸引小白注意力的是草原男孩烏爾木的回復。

沒想到他阿爸那次被毒蛇咬過之後,病得越來越重,前不久竟然去世了。

烏爾木現在跟着舅舅生活,可舅舅一家原本就有6個比他還小的孩子,生活比較拮据,所以烏爾木每天要幫着干許多許多活兒,已經很久沒去過觀星閣圖書館看書了,似乎也離他的夢想越來越遠了。

感同身受着他的命運,加之愛惜他的才華和品格,小白真想把烏爾木給收養了。

可是,烏爾木願不願意不說,自己還沒嫁人先收一孩子,顯然不合適,恐怕也通不過擔保人評估。帶個收養的孩子嫁到巫家,那更是大大的不妥了。

再說,收養是一輩子的責任,可不能憑一時衝動,所以小白把這個想法壓了下去。

烏爾木心情低落,也就不便來出席婚禮了......

時近半夜,月華如水,平時喧鬧的客棧已經安靜下來,樓道里靜悄悄的。

可孟君遙還沒休息,他獨自坐在那間專門存放展品的房間里,凝神欣賞着那幅“桃花依舊笑春風”,腳邊是一堆空酒瓶。

雖然這畫里一個人物都沒有,但他卻分明能望見她清麗的容顏。她的眉梢眼角,她唇邊的弧度,都清晰到彷彿人就站在眼前。

由於這屋子旁邊的幾間都沒住客人,他忍不住又拿出口琴來輕輕吹了一曲,順便思念那個女孩。

這幾個月以來,孟君遙一心投入展品的準備工作,常常到了半夜還在這裡逗留。

當然,還有一些原因就是白天要忙的事情很多,小桂圓也很粘他,寧可被他的鬍子茬扎疼了也要他抱。

還是擔心會吵到別人,他決定收工,默默地帶上門回家了。

妻女都已經熟睡,屋子裡只有月光,一片安詳。

孟君遙想,還奢求些什麼呢?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嗎?

他也沒開燈,輕手輕腳躺下了。

可是,不久之後待他呼吸均勻,南枝卻悄悄地起了身。

她知道丈夫愛畫成痴,而且大大咧咧,記『性』也不咋好,常常忘記鎖門,包括家門。

那間儲藏室里裱好的展品,每一件都是要送進大英博物供萬人瞻仰的,每一件都是他的心血凝成,不鎖門,萬一哪個『毛』手『毛』腳的傢伙闖進去弄壞了一兩件可不好。

於是,南枝披上衣服躡手躡腳出了門,去往客棧專門寄存展品的房間。

反正也不用走多遠,只要下一層樓拐個彎便是。

萬萬沒想到,現在連個人畫展都還沒辦呢,孟君遙就已經名聲在外了,他的作品收藏價值也水漲船高,早就有人惦記上了!

如果現在弄到手幾件,過幾年,哦不,哪怕過幾個月等辦完畫展也肯定不是這個價了!那時候一轉手,大把的銀子就進腰包嘍!

有兩個小偷,在那寄存室門外已經耐着『性』子貓了半宿了,他們心裡暗罵,你說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不睡覺,跑這兒又喝酒又吹琴,真夠折騰的!

終於,艾瑪總算把慢『性』子的孟君遙給耗走了。

他倆急吼吼地剛想撬門,驚喜地發現門根本就沒鎖,太省事兒了!

因為怕畫作被弄壞,影響了價值,所以他倆都很小心,一個畫框一個畫框往外運,接應的麵包車在客棧後門外頭停着呢。

南枝擔心得一點都不錯,大大咧咧的孟君遙果然又忘鎖門了。

因為他心裡一般只記着大事,不在意小事。

不過,跟白雲暖有關的是個例外,有關她的,事無巨細他都會記得無比清楚。

南枝睡眼惺忪來到走廊,驚見兩條黑影正在從儲藏室往外搬丈夫的畫。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揉』『揉』眼睛在看,是真的!

那每一幅可都是丈夫的心血啊,而且少了其中任何一幅,都沒法跟大英博物館交代,每一幅都是登了記的。

就算讓孟君遙再創作一幅,在同樣的環境下,用同樣的畫具,也不可能畫出一模一樣的感覺,因為人的心境會有所變化。

所以,可以說每件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絕不可跟那些機器印刷的圖片同日而語。

南枝焦急萬分,想喊人,無奈喊不出來。

除了旁邊的幾個空屋子,走廊再往那邊,住的都是天南海北的客人,也不好拍門把人喊出來。可是如果跑回去叫孟君遙,或者敲姐姐姐夫的門,等大家趕來的時候,搞不好畫室都要被搬空了!

南枝也沒多想,直接一言不發上去阻攔。

小偷正忙乎着,忽然看見深更半夜竟然有人來了,顯得有些慌張。

定睛一看,還好還好,一共就來了一個弱女子,而且好像還是個啞巴,於是更加囂張起來,一個拽住她,另一個肆無忌憚地繼續往外搬畫框。

南枝勁兒小,看看無法掙脫,只得狠狠咬了小偷的手腕一口。

拽住她的那個人立馬鬆開她,痛得差點兒喊出來,然後抬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嘴裡還低聲罵罵咧咧。

半邊臉頰火辣辣地疼,但是南枝毫不畏懼,甚至顧不上『揉』兩下,就繼續衝上去拉扯阻攔,哪怕是小偷亮出明晃晃的刀子也不在乎!

小偷不知道她是誰,她越是攔着,他們就越覺得肯定是這些畫值錢。

他們哪裡知道,南枝是把丈夫的畫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所以沒時間害怕!

從小到大,她都是養父母和那個沒有血緣的姐姐的掌上明珠,別說跟人打架了,就算一隻蚊子也沒讓她打過。

由於南枝不要命的阻攔,干涉了小偷偷畫,爭搶中有意+無意,刀子扎在了她身上!

至於到底扎在了哪裡,小偷自己也不清楚,他好像就胡『亂』揮了幾下。

看她倒地,兩個小偷也不敢再戀戰,拍拍屁股趕緊跑了。

一共被偷走了3幅畫,其中就有那幅“桃花依舊笑春風”。但是如果沒有南枝的阻攔,肯定遠遠不止這個數。

南枝又疼又急,嗓子又出不了聲。她不顧自己的傷勢,一心心疼那些被盜走的作品。

多希望現在能來個人啊!趕快報警,讓警方把那些畫追回來。

南枝無比自責,覺得自己這個做妻子的對不起丈夫,沒能保護好他的心肝寶貝。

她忍着疼,忍着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呼喚他的名字:“君...遙......!”

在失去知覺之前,一輩子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的她,竟然用微弱的音量喊出了孟君遙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