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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然後他就發現,小和尚抄寫的居然不是佛經,而是紅頭文件。

此時,朱莉婭也發現了問題,她是一個對真相有着偏執愛好的女人,所以當場就開口詢問:“咦!小師傅!您抄寫的是什麼?似乎不像是佛經啊?”

“呃!”小和尚抬頭一看,發現一個大美女正滿臉稀奇的盯着他看,頓時覺得有點受寵若驚,急忙解釋,“我抄寫的是曲陽縣委和宗教局的文件,他們轉發的是縣委張書記做出的最新指示:要與時俱進,發展和諧宗教,用科學發展觀來弘揚佛學……為了保證做到入腦入心,要求全寺組織集體學習不低於三十次,每人都要寫三萬字學習筆記,每周一篇不低於兩千字的心得體會,而且不能打印,都要手寫……”

朱莉婭問話時,于大寶正拿着杯子喝水,聽了小和尚的話,他“噗……”的一聲,一口茶硬是沒能忍住,盡數噴了出來。

儘管他及時扭轉了方向,仍然有幾滴噴在了《XX決定成敗》的封面上。

小和尚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嗓子有點癢,一時沒忍住,失態了……”于大寶急忙賠禮道歉,同時努力的咬着牙,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想要當場狂笑出來的衝動。

“哎呀!小師傅的字可真漂亮!”於、朱二人的配合是何等的默契啊?

見狀,朱莉婭急忙打圓場,說著還拿起了小和尚的筆記本,仔細的端詳起來,其實她也並非胡亂誇獎,小和尚的字確實挺端正的。

誰不喜歡聽讚美之詞呢?

即使是所謂的化外之人也不例外,小和尚立刻轉嗔為喜,不無驕傲的說:“嗯!這個筆記是要給領導檢查的,所以我必須認真寫……”

就在這時,一位胖乎乎的老和尚走了進來,他年齡約在五十歲左右,身上披着一件紅色的袈裟,進門就問:“明空!筆記抄寫的怎麼樣了?”

“已經抄好了!請主持過目。”小和尚迅速把筆記本遞給了老和尚。

“嗯!不錯!”老和尚接過來,很隨意的翻了翻,然後點了點頭,“領導等會就來了,你的師兄們正在拉橫幅和做宣傳欄呢!你也去幫一把手。”

“是!主持!”明空說完就出去了。

老和尚看了看於、朱二人,猶豫了一下,才問:“兩位施主是來上香呢?還是遊玩?”

“哦!我們隨便轉轉……”于大寶淡淡的回了一句。

“這……是這樣的,若在平日,兩位隨意遊玩自然是可以的,可是今天領導要來檢查,所以普通的遊客、香客,本寺就不好接待了。要不?二位下次再來可好?”主持用協商的口氣說。

朱莉婭當即心情就不舒服了,這叫怎麼回事?

世俗世界,一切圍繞着權利和金錢轉,偵辦碎屍案的時候,領導來了,大家要去保衛,案件暫停。

無欲無求的佛門凈地,與世無爭的遁世之所,何時也變得如此勢利了?這世上還有沒有求真之人了?還有沒有求實之地了?

於是,朱莉婭語氣頗為不悅的質問:“佛家講求的是廣開方便之門,是吧?我們也就是想瞻仰佛容,聆聽梵音,洗滌心靈!至於領導來檢查,我們又不會添亂,主持又何必趕我們走呢?”

能成為主持自然也是有幾把刷子的,他一見朱莉婭伶牙俐齒的,明顯不是好相與的人,立即面帶微笑的說:“女施主言之有理,倒是老衲過於謹慎了。正好領導還要等一會才能來,為了表達歉意,老衲親自帶領二位參觀一番吧!”

“如此就多謝主持了!”朱莉婭面容稍霽。

“二位請跟隨我來!我帶你們參觀一下,本寺最具禪意的地方,雖然也沒什麼值得稱道的,但總比你們自己胡亂看要強一些。”

主持說著就走了出去,於、朱二人也沒想太多,就跟了上去。

穿過正殿,進入了後院,主持帶着於、朱二人,來到了一間單獨的禪房中。

這間房子空蕩蕩的,沒有尊立佛像,只有一個打坐的禪床,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可見此房很少有人進來。

“二位請看牆上的壁畫……”主持面帶微笑的引導着。

於、朱二人抬頭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只見牆壁上掛着九幅色彩艷麗的圖畫,前幾幅圖畫,畫中都是一位赤~裸的女人。

繪畫之人乃是丹青高手,筆法精湛,着色逼真,形象生動,但是卻決不能用栩栩如生來形容,因為畫中的女人都是死人。

第一幅:一位絕色美女,一絲~不~掛的平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黑髮垂到了床下,皮膚細膩光滑,豐胸、細腰、翹臀,長腿……

主持嘿嘿一笑,解說到:“人生最難參悟的就是‘色’,二八嬌娥,曾使得多少英雄身敗名裂,悔恨欲死,宏圖大志不如美人香榻,萬里江山抵不上佳人一笑,若西施、褒姒、貂蟬之流不勝枚舉,可惜到頭來終是一場空,凡人終須一死。愚者依然不悟,美人新死,顏色依舊,令人心痛愛憐,此畫稱為:新死相……請看……”

主持說著指向了第二幅畫:畫中仍然是一位死去的赤~裸女人,只不過膚色紫黑,臉如巨盆,腹部膨脹如鼓。

“這是人死七日之後,屍體已經開始腐敗了,令人厭惡,再嬌艷的美女也無可觀之處了,即使是再愛她的人,想來也不會多看她一眼了。此為:肪脹相。”

接着是第三幅:女屍的表皮已經明顯腐爛了,膿血四溢流淌,惡臭衝天,空氣被嚴重污染。

“這叫血塗相,即使生前再美,此時此刻,想來再也不會有人去聯想她生前如何妖嬈了……”

第四幅:女屍上爬滿了蛆蟲,一大群黑豆似的蒼蠅,圍着它嗡嗡的叫着。

“此曰:肪亂相,美與丑已經徹底與之無關了,不過一堆腐爛的臭肉而已,甚至連男女都不會有人去分辨了……”

第五幅:一群烏鴉、野狗、豺狼等食腐動物,正在爭食嚴重腐爛的女屍。

“此曰:噉食相,不論男、女、貴、賤、美、丑,都逃不脫化為禽獸糞便的下場,俗世中的一切物慾,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春夢而已。”

第六幅:屍體已經變成了黑色,和泥土幾乎沒有分別。

“此曰:青瘀相,此時此刻,人與泥土有何兩樣呢?”

第七幅:屍體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具完整的骷髏架子。

“此曰:骨連相,此時血肉或被禽獸吞食,或者融入泥土,僅僅剩下一堆爛骨頭,男女都分不清了,好在依然能知道它生前還是一個人。”

第八副:由於風吹雨打,骷髏架子支離破碎,骨頭東一塊、西一塊的,散亂的撒在地上。

“此曰:骨散相,此刻遑論美醜貴賤了,其枯骨早已不成人形,誰能知道這是人的骨頭,還是野獸的骨頭?”

第九幅:骨頭也沒有了,只有一片空白的大地。

“此曰:成灰相,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生前王侯將相也罷,傾國傾城也罷,最終都是一場空,也只有墓碑上的名字能證明,他曾經出現在這個世界吧!”

“說到底人生不過是一場大夢而已,一切皆空!不知二位對此可有所悟?”主持嘴角掛着一絲壞笑,一邊解說,一邊偷眼觀察於、朱二人的臉色。

這九幅畫就是令人聞之欲嘔的“九相圖”,是古時佛家為勸人戒色滅欲的而創作的,因為太噁心了,所以就連和尚都不願意看。

寺內那麼多可以遊覽的地方,主持沒帶於朱二人去,卻偏偏帶着他倆來參觀九相圖,還免費替他們解說,他的用意已經昭然若揭了:剛才他趕於、朱二人走,他倆偏不走,主持心中有氣,卻不能說出來,所以他就想用這個辦法來把他們噁心走。

於、朱二人都不是笨人,自然也看穿了主持的意圖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出來。

朱莉婭是法醫,什麼樣的屍體沒見過?什麼樣的屍體沒解剖過?于大寶是神棍,同樣如此。

想要用幾幅噁心的圖畫,來捉弄他倆,簡直就是笑話。

主持此時也發現了問題:以前用這個方法來治人,一治一個準,普通人就沒幾個能堅持看完九幅圖畫的,大部分看到第三四副的時候,扭頭就走了。甚至還有的當場嘔吐了,可今天這兩位似乎毫無反應啊!不僅如此,居然還盯着不放,看得津津有味……

“哎呀!不錯,不錯,畫的挺像的,就是顏色有點欠缺,和真的還是有點區別的,比如這腐爛的膿血,應該是墨紫色,而且非常濃厚,和蜂蜜似的,流淌起來特別緩慢,用手一挑,還能扯出粘條來……”于大寶拍着手‘稱讚’不已。

“對對對!”朱莉婭急忙點頭應和,指着肪脹相圖說,“你看還有那個,因為腐爛而鼓脹起來的肚子,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砰’的一聲,爆炸開來,然後腸子、膿血、等等雜碎,噴濺的到處都是,這酸爽……”

於、朱二人興高采烈,旁若無人的談論着屍體腐爛後的各種爛法,是不是還那食物來比喻一下,比如:紅燒肉、炖肉、濃湯等等……

不一會兒,主持人的臉色就開始變了,他雖然曾經用這九幅圖畫來噁心別人,但是他從未對此開展聯想,都是按照圖畫中的內容來說事。

如今倒好,於、朱二人解說起來,比他要形象生動多了,而且還很會用詞,都是與食物有關的……

在於、朱二人滔滔不絕的解說下,沒用十分鐘,臉色鐵青的主持再也受不了了,一頭竄到門外。

“嘔……”他終於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