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蘇言小姐，你最近還是能看到那些血腥的畫面。”

辦公桌後，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雙手合十抵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分時間和地點？”

“嗯。”靠坐在舒適沙發椅上的蘇言看了眼自己心理醫生的表情：“我的情況，是持續時間太久了么？”

“不，並不是。”心理醫生周晨露出溫和又寬慰的笑：“你的情況很正常，有些人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更嚴重，你現在需要的是再休息一段時間。”

蘇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她已經跟學校請假了整整兩個月，再請假的話或許應該直接休學。

毫無疑問，她的顧慮並不在周晨這位自由城最貴的心理醫生的考慮範圍，他沒有浪費自己時間，看了看辦公桌顯示的時鐘，划過桌面上蘇言的病例，乾脆地說：

“今天的最後，我們再確認幾個問題。”

蘇言稍稍坐直身子，嗯了一聲。

“你最近感覺壓力大么？”

“不。”

“我開的葯你吃了么？”

“是的。”

“你在和人交流的時候感覺心情煩躁么？”

“不。”

“您在看到那些充滿鮮血的畫面時候緊張么？”

蘇言的聲音停頓了半秒：“是的。”

“相信我，你在恢復。”周晨認為蘇言的停頓必然是因為回想到那些血腥的畫面而感到緊張：“要不了多久你應該不會再看到那些可怕的畫面了。”

蘇言垂下眼，點了點頭，如果她告訴這位著名的心理醫生，她在看到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的畫面時並不恐懼，而是激動得熱血沸騰，不知道他會不會把自己送進精神病院？

不過她今天的看病時間已經結束了，按照這位心理醫生的習慣，如果看病的人不是政要，不是富豪，只是普通的平民的話，提前五分鐘結束治療已經是很給撞了自己的那位富二代的面子了。

蘇言很識趣地站起身準備離開，正打算最後說一句告別的話，就看到周晨從辦公桌的柜子里拿出了一隻熟悉的木質盒子，盒子上印着一隻殘缺的骷髏。

“《末世》？”

周晨終於露出了些許訝異的表情：“沒錯，是《末世》的遊戲頭盔。”

看到蘇言的表情，這位心理醫生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麼公式化，而是帶上了蘇言陌生的親切感。

他似乎比以往更認真地多看了眼蘇言的臉幾秒鐘，好像在確認這張臉的價值，微笑着說：“看來你也有一頂。”

蘇言點頭承認，周晨笑得更自然了些：

“我很期待這款遊戲，因為他主策劃是蘇澈。”

見蘇言在聽到這名字後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周晨認為她一定從別人口中聽過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名字：

“蘇澈不但是世界最頂級的腦科醫生還是華夏聯邦最著名的精神科醫生，還精通程序設計，前幾款半全息網遊都有他參與才能成功。”

周晨拍了拍手下的盒子，見蘇言輕抽了一口氣，微笑道：

“《末世》由他擔任主策劃，一定不會讓人失望。99.9%真實度的全息網遊，在現在的科技水平下，一定只有他做得出。”

蘇言敷衍地點了點頭，稍稍移開視線，儘可能讓自己在看到整個治療室的鮮血斷肢和周晨手下的人頭後不要顯得過分激動，好想搶過來人頭自己拍……

周晨意識到自己對病人說了多餘的話，放開按着盒子的手，微笑道：“或許我們可以遊戲中見。”他多少有些得意地說：“畢竟這款遊戲頭盔全球只發放了3萬頂。”

離開周晨的治療室，周圍的血色漸漸褪去，蘇言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走進電梯。

隨便掃了兩眼，即便是大廈的電梯屏中放映的也是遊戲《末世》的廣告，一隻殘缺的骷髏幾乎佔據半個屏幕。

她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是300名幸運兒之一？否則以她的貧窮程度，一定和這種遊戲無緣。

不知道為什麼，蘇言有些抵觸這款遊戲。看着放在木盒子里的遊戲頭盔，她有種想把它砸掉的衝動。如果不是遊戲頭盔都附帶高科技的基因鎖，她大概會把它賣掉換錢。

但現實是，在看到滿盒子染滿鮮血的手掌時，蘇言伸手在裡面摸了又摸，臉上露出有些猙獰的陶醉表情。

平靜了幾分鐘，等眼前的血腥散去，蘇言才將遊戲頭盔和說明書從墊材中取出。認真翻閱了一遍簡單到不能更簡單得使用說明書，她只知道了一件事——這是一款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就能玩的遊戲。

“很好。”連充電的錢都省了。

頭盔液晶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再過1個鐘頭，遊戲就要正式開服。

她簡單給自己做了頓飯，吃完飯洗碗的時候手卻被莫名地劃傷了一點兒。廚房瞬間變成煉獄，盆中的水是血紅色的，一隻斷臂載沉載浮。

蘇言開心地地把裡面的“手臂”從水裡撈出來，和碗櫃里的其他“手臂”疊在一起，洗漱手指上貼好創可貼，把今天的葯丟進垃圾桶。

看看時間，她換上了一套睡衣戴上了遊戲頭盔，躺在了床上，翻了個身，感覺並不難受，和躺在枕頭上的感覺差不多，只在剛剛帶上頭盔的那一剎那後頸刺痛了一下。

距離開服時間還剩五分鐘，蘇言在床上翻來翻去好幾個來回，怎麼都覺得煩躁，想了想，她又在跳下床，換了一套運動裝，又換上了一雙跑鞋，這才鬆了口氣，為了避免弄髒床單，她還故意把腳留在了床外。

很好，完美，按下頭盔上的一個開關，原本並不影響眼前視野的目鏡化作黑色，眼前漆黑一片。

幾秒後，立體的倒計時時鐘出現在她的前方，綠色的字符成為漆黑中唯一的亮色。

這時候蘇言才感覺到了緊張，她盯着倒計時的時間，覺得心臟至少比平時快了一倍。

3，2，1，時間歸零那一瞬間，眼前霎時白茫一片，她聽到了近在耳旁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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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數台巨型服務器同時運行，它們是整個世界最尖端的機械，《末世》是它們唯一的服務對象。

在另一個充滿無數監視器的房間中，數名科研人員正各司其職，時刻對發生和即將發生的情況做出反應。

只有一個青年與他人格格不入，他悠閑地坐在不同於其他人的舒適座椅上，微笑着看着監控畫面，只是偶爾發布命令。

“1分鐘後，統計死亡人數死亡方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