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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客棧,飄絮悠悠。

雪,並沒有絲毫停止的樣子,也並不因為雪花堆積的加重,而失去它應有的溫柔,那輕紗摩挲似的細碎聲響都不聞一聲,像是從天空中飄落萬般絲絮,只是隨意飄舞。

地上的雪積的愈厚,人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踩上去鬆軟而踏實,印下的腳印里,明明暗暗的,陰影的邊緣在各色燭火的映照下,有着一種碎鑽般的金色細芒。

雲生仔細地用腳步體味着過去的時光,漸漸的行遠了。。。

黑衣蒙面人從幽暗的拐角緩緩現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沉吟一下,邁步走進了客棧,身後的積雪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迹。

客棧的老闆娘依舊在和小二談論街頭柳巷,層出不窮的韻事風流讓兩人心嚮往,樂悠悠,對於他的進入絲毫不察覺,只是當黑衣蒙面人經過他們面前時,驟降的溫度讓兩人不自覺地攏了攏衣襟,繼而又愉快的談論起來。

蒙面黑衣人走上二樓,直接來到穎郡主居住的房間,身影頓了頓,飄然進入。

房內溫暖且飄着一股令人放心、好聞的葯香,半盞茶水依舊冒着絲絲暖意,床幃低垂,寂靜的空間能夠清晰的聽到穎郡主安穩入睡的呼吸聲。

黑衣蒙面人輕輕撩開帳幃的一角,看去:即使轉世人間,閉目祥睡的郡主身上也脫不了一股蓮的清香!

他嘆了口氣,不無遺憾的暗道:

可惜太子那裡不能得逞,不然。。。

嗯,雲生太子那裡靠你了。。

他靜立片刻,卻終於下定決心抬起手來,昏黃的紅燭映照下,掌心中的黑霧清晰可見,黑霧遊走不定在穎郡主身體的上空旋轉多時,速度越來越快,隱隱的形成一條黑蟒,卻猛的向穎郡主的身體撲了下去。

幾乎在同時,在凡人聽不見的空間里,一聲龍吟應勢而起,虛幻不實的境界中,一條奔騰不休的黃龍威嚴地聳立在門戶外,止住了黑蟒的侵入,但黑蟒的氣勢顯然要比這條出具規模的黃龍要強大的多,黑霧越聚越多,鋪天蓋地湧向黃龍,而黃龍卻並未被這霸道的氣勢嚇到,反而吟聲高亢,頑強護主,但終歸實力相差懸殊,漸漸不能抵,就在此時,不知哪裡傳來一聲佛號鐘聲,黃龍身後的門戶隨即打開,一朵睡蓮出現在面前。

黑蟒看了,兀自仰天長笑,笑聲未落,卻一把薅了上去,睡蓮輕敏地閃開、飛舞,每一次的舞動都伴隨着佛號鐘聲,那就像是一層層的光伏暈圈,旋轉擊發出去,雖不能傷敵,卻驅敵於千里之外。

黑蟒被佛號鐘聲震蕩的頭暈目眩,強自支撐已不能,遂倒地蜷縮成一團黑影,而黑影在奄奄一息的盡頭,癱倒在地上的那一團黑霧逐漸凝重如膠,膠體喘息片刻,卻慢慢膨脹起來,膨脹的面積越來越大,直至鋪天蓋地,那像是形成了一個黑膠的空間,空間中隱約閃現着一個人臉模樣,人臉獰笑着,伸出手來,而黃龍和睡蓮也僅只是他手掌中的一個不起眼的玩意,它輕吹一口氣,黃龍和睡蓮似被颶風掃蕩過一樣,飄落在地上,氣竭喘息。

膠體人臉伸手推開門戶,繞過重重的阻礙,最終佔領了堡壘中心,四處環顧,卻不料驀地一驚:

那人負手站在那裡,面對着他從容不迫地斥道:

“孽畜,你竟敢如此妄為!”

語聲不高,卻充滿了一種極度的威嚴,隨着話聲,右手袍袖拂出,萬千光華的散擊處,黑膠體登時出現了萬千個被鑿穿的窟窿,清白的光線透過他的軀體,投射在地上,片片斑斕,人臉看着自己的膠體被摧毀成此般模樣,一時不敢相信,卻不由的不相信,只得哀嚎一聲:

“你為何要阻止我?!我要復仇!”

......

......

冥界,爭論聲似乎停止了,不料,沉默一段時間之後,隨着薛均慷慨的語調,又再次升起。

“誠然,伯父您說的俱是肺腑之言,而我們冥界也在某些處理、安撫冤魂方面也採用了不少人間的人情手法,比如說,明天即將開放的望鄉台日;但是無論做什麼,都要有個度來衡量,一旦失去了度,那請問,我們冥界又同紅塵俗世的人間有什麼兩樣?!

把俗世里的人情事故搬弄道冥界大行其道,請問,那些渴盼着死後有一個公平判決的冤魂又能到哪裡昭雪?

冥界尚不能鐵面無私,我們又有何嘴臉審判人間的齷蹉?!

再說了,冥界的一切職功能理應是光明正大,經得住三界的任何人、神、鬼追查,有什麼好隱瞞不講的?

人說,所有的罪惡都是見不得光的,難道我們冥界所行,俱是見不得光,是隱藏了無數罪惡的么?不然,伯父您為何再三推搪小侄要對生死薄的要求呢?”

一殿閻君被他一番堂皇之道直頂的半天說不上話來,好容易按下暴怒的情緒,再次耐着性子解釋道:

“賢侄的意思是我的職責所為是失了度?

呵呵。。

賢侄貌似與包大郡主的婚事是嫁娶,而不是入贅,對吧?而且你現在還沒進入五殿執事之列,以你目前少君的地位和權限,根本沒有權利查看!

那生死薄和輪迴筆掌管的是冥界的最基礎的機密,即便是冥界殿首,你的岳父,想要查看生死薄,也需要焚香敬神,找個好時辰方才成事,你隨隨便便就提出驗查生死薄。。。

呵呵,賢侄,你不覺得,你一邊在要求眾人遵守冥界法規的同時,你自己卻在藐視和罔顧冥界法理嗎?”

薛均立刻接上話頭道:

“那好,我現在就向五殿殿首包伯父請求,對生死薄和輪迴筆的職功能做一個公開、全面的勘查!”

一殿閻君與十殿閻君互相看了一眼,兩手一攤,輕鬆地道:

“嗯,這是個好主意!很好,公開地檢測我一殿的職功能,不錯,不錯,我很贊成,很贊成,舉雙手贊成!只是不知你的父親可像我這麼高興,把自己殿里的公務敞開了讓大家審閱一下?”

十殿閻君見事情愈演愈烈,竟然發展到了一個沒有退後路的狀態,自己再裝耳聾,也不得不出聲制止了:

“均兒,不得對你蔣伯父無禮!你蔣伯父執掌一殿十幾萬年,一殿從未出現過大的過失,口說無憑,以你的思路,倘若冥界一殿過失嚴重,而殿首並未察覺,那麼天界法司就敢枉法不究嗎?

天界法司都沒有異議,你又有什麼遠見懷疑呢?”

薛均聽了自己的父親一番話,不由得尋思:

是啊,倘若冥界真的發生了大過失,天界司法執事怎會不知?難道我真的是小題大做了,還是中間隱藏着何種三界眾人不知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