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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小鎮,清冷客棧,濃白晨霧中,一輛馬車正被收拾停當準備上路。

汪泉默默地看了一眼,依舊站在樓下,不斷望向二樓素語房間窗戶的祺媽媽,咳嗽了一聲:

“咳咳,走吧。”

祺媽媽這才打開轎簾,扶着汪泉的手坐了上去,汪泉也隨後坐進去,趕車的小廝馬鞭一揚,一聲呵斥:

“駕———!”

馬頭便不情願地邁出腳步了。祺媽媽依然未從對素語的擔心中解脫出來,看着坐在對面的閉着雙眼假寐的汪泉,思忖道:

“嗯,男人畢竟是狠心的!即便是對過去喜歡過的人,看到如此落魄,也能如此絕情不管,唉唉,不知這對自己來說是好還是壞呢?”

心裡想着,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靠後挪坐了一下,不料觸手之處,卻是堅硬冰涼,摸出來一看,不是昨日自己送給素語的朱木盒子,卻是哪個?

震驚之下連忙打開,只見釵環玉石並那張200兩銀票俱都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祺媽媽急問:

“這是怎麼回事?”

汪泉看了自是不語,祺媽媽又揚聲詢問裝車的小廝,小廝言道:

“素語媽媽一早留下這個盒子就離開客棧了!”

“啊??”

祺媽媽剛剛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此時,對素語的擔心超過了她對汪泉冷漠神色的注意力,而一疊聲的呼喊着小廝,掉頭趕緊去尋,小廝答應着,思索着素語離去的大致方向,便追了過去。

所幸,素語病體剛愈,走路也自緩慢,因此不過一會兒便見到那纖弱的身影孤零零地在路邊躑躅了,只是手中撐着一把黑傘,在雪地當中,醒目、突兀。

祺媽媽哪顧着看這些,車到近前連忙跳下去一把摟住,眼中含淚道:

“素語,你這麼做,何苦呢?”

素語看到她追來,也禁不住心酸難忍,與她抱在一起抽泣起來。兩人抱頭相擁了一會兒,祺媽媽頗有豪情地拉着素語的手走到車前對汪泉道:

“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反正我要帶素語一起回去!”

汪泉此時不得不開口了:

“呃。。。到我老家住段時間也好,等明年春暖花開了,再另找去處吧。”

祺媽媽大喜,不由得素語猶豫多想,緊緊拉住她上了車,兩人並坐在一起,一路上聊起了天南海北,漫漫旅途倒也不再寂寞,而汪泉則始終閉眼在一旁聽着,一路無語。

這日終於到達汪泉家鄉,他要去供職的縣衙離父母家還有段距離,而他事先託人買的一處宅邸也在縣衙附近,於是便一行人先回宅邸稍作休息,擇日再返家。

許是舟馬勞頓的原因,祺媽媽一回到家竟然渾身倦怠乏力,洗漱一番後,實在支撐不住,便睏乏地躺到睡著了,素語服侍她睡下,又里外操持一番,直至天黑才全部安排妥當。

洗漱之後卻並無睡意,手端了一壺熱茶,在不大的庭院中坐了下來。

汪泉的家鄉是在四面環山之中,這裡是南北方的交界處,雖不如北方寒泠,但山城早晚的寒氣也自激人,冬日的清月不清,似蠟般昏暈,地面上的寒氣也逐漸蒸騰到半空遇到環山氣流漩渦,交匯拼接時,形成的白霧方圓十米也難看清人影,而一身青衫的素語坐在那裡,飄渺的不像在真實世界。

汪泉看着素語的背影半天,才輕咳一聲走了過去。

庭中的石台上,早已擺好了兩隻茶杯,汪泉拿起茶壺給自己面前的茶杯斟滿,輕輕搖晃着,喝了一口之後,並未放下,仍是舉杯看着浮在水上面的茶葉出神。

忽然他笑了一下,看着對面一言不發的素語,輕聲問道:

“你究竟是何人?”

......

......

人間,國都,紙醉金迷依舊在,蘭苕翩躚不雌雄。

自從藍衣從花舞坊隱退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京城諸位王公鬧起了“舞荒”,看膩了女舞者的柔媚有餘,對藍衣此類的清秀少年舞者供不應求,便有心思機靈者看準時機,或強賣或強買,紛紛建起了以男舞者、男色男風為主流的各式館子。

這其中,在原先花舞坊舊址上改扮一新的“西顧望”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每日客似雲來,讓主人劉尚書的小妾及其兄弟蔡慶狠賺了一把。

這日閑來無事,蔡慶端着新近尋來的一把新鼻煙壺,在二樓居高臨下的看着滿堂賓客,心滿意足之餘,微有些異樣:

“今日賓客大都面生不說,容顏絕世者竟然如此之多!倘若能說動其中一二在此陪客,豈不是一株掛着金磚的搖錢樹?嗯,若是不從,少不得以勢壓迫。”

但他又是一個謹慎之人,當下拿定主意便走下樓去,到各花亭察言觀色一番,伺機而動。

蔡慶從素語手裡奪取了花舞坊之後,將樓下大廳改建了一番,撤去了原先的高腳酒台,地面則以厚木墊離土面鋪平,表面通鋪白席,以各式花草或活動屏風間隔開,卻在每張矮几之底,留出賓客放腿之處,身後俱是無腿靠椅,墊着軟墊,人坐其中,即能欣賞歌舞、品茗,又方便隨時與身邊侍者做些私密勾當,這種一舉三得的設計,在其他男風館中也算獨樹一幟,因此頗得好評。

席榻並不允許着鞋進入,蔡慶在榻邊脫下鞋子,走進左側第一間。

他早已在樓上相看仔細,所有來賓當中,尤以此中這紅衣少年最為粉嫩,此時寒暄之後再細細看去,愈發的喜愛不已,心裡嘆道:

“真乃此中的極品絕色啊!”

卻見這紅衣少年說話軟糯嬌嗲,眼神清澈純凈,皮膚雪白粉嫩,但身着衣物雖也是頂尖衣料製成,款式卻似是家人僕從一類所有。

嗯,看來他必是旁邊這位公子的隨從了。。。而旁邊這位,看着面生,必不是京城王公們的嫡系,許是外鄉經過的富紳之類。。。

嗯嗯,這就好辦了!

思忖至此,他回首招呼小廝送上一瓶上好酒水,又尋些話由,同這黃衣公子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