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話音一落,屋裡的空氣瞬間凝固了,眾人齊齊看向桂芝,西屋裡的談話聲也戛然而止,女人們都豎起耳朵,隔着門邊兒近的人甚至用腳把門帘掀開,試圖聽的更清楚。

桂芝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胡咧咧啥,這孩子不是鬧撞客了吧?”

顏傅目光一沉,嚇得桂芝縮了縮脖子,不自在的別開臉。

“哼,”大丫上前一步,拿眼將她從頭掃到腳,大聲質問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說你沒去,那這身行頭咋來的!?”

“我閨女孝敬我的不行啊!”桂芝故意抬高了嗓門兒,以此掩蓋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在座的誰不知道春大落的做派,他捨得出錢孝敬兒媳婦的老子娘?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三叔公在桌沿上磕打了磕打煙袋鍋子,煙灰撲簌簌的往下落,他沒有看任何人,而是吩咐他兒子向嘉道:“去,把春大落叫來。”

向嘉老實的應了一聲,小跑着出了門。

顏傅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三叔公,我們先回去了。”

“阿福啊,再坐會兒。”三叔公吐出一口濃煙,“小文,領着你大丫姐去後頭找你奶,給你們留了好吃的。”最後一句是笑着跟大丫姐弟三人說的。

大丫回頭瞅了瞅顏傅,顏傅柔聲道:“去吧。”

大丫這才牽着弟弟妹妹們離開。

屋裡沉寂下來,只剩下眾人吧嗒煙嘴兒和啜茶的輕微響動,桂芝緊緊攥着椅子扶手,手心裡全是汗。

即便是她這個不能進入祠堂的婦人,也清楚的記得向家族規的第一條就是不準賭,違者輕則斷手,重則逐出向氏一族。

桂芝暗恨大丫多管閑事,賭咋啦,這錢也不是隨便哪個就能掙的!昂,就興你們掙錢,不讓我老婆子發財,哪門子的道理!

桂芝越想越氣,萎在椅子上抱怨,“我就是個命苦的,好容易拔扯起四個孩子,親兒子不認我,那倆又...倆兒媳婦也撇下我這老婆子不管,去了府城吃香喝辣,只留下我們娘倆相依為命...”

三叔公咳了一聲,打斷了桂芝的喋喋不休,“住嘴吧,大過年的也不消停,自己作下的孽,你瞎嘰歪啥!”

桂芝訕訕的看了一眼周圍,發現根本沒人搭理她。

須臾,向嘉領着春大落回來了,桂芝一個勁兒的沖他使眼色,春大落裝作沒看見,背對着桂芝坐在了三叔公的下首。

“您老找我啥事啊?”春大落揣着手,一臉熱絡的望着三叔公。

“大落呀,”三叔公嚒噠嚒噠只剩下三顆門牙的牙花子,“沒看出來,你小子挺襯啊。”

嗌?春大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您老就別埋汰我了,我要真是那腰粗的,能摳搜成這樣?”

三叔公用煙桿指了指桂芝,“你少鼻子里插蔥,連親家都幫扶成這樣,趕明兒咱們村都裝不下你了。”

春大落快速掃了一眼桂芝,暗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這才幾天就嘚瑟成這樣,怪不得會引起眾人的懷疑。“嘿,啥事都瞞不過您老的法眼,這不椿兒他媳婦懷了孩子,平常咱也沒少受人親家照顧,我這...咱也得投桃報李不是?”

“你少嬉皮笑臉的,”三叔公冷下臉,深刻的皺紋使他的面容看起來更加嚴肅,“賭也是咱們這種人家能沾的!?!”

“沒...”桂芝忙擺手,尷尬的站起身極力否認,“沒,俺就是...”

春大落正朝她擠眉弄眼,缺貨,就是啥,這不等於變相承認了嘛!

“啪!”三叔公把煙袋鍋子重重拍在茶几上,“趁着今天該在的都在,我把醜話說了前頭,誰要是敢沾賭,立馬給我滾出青源,咱們老向家沒有斷子絕孫的買賣!”

眾人皆點頭稱是,桂芝梗着脖子一聲不吭,心說我憑手藝掙錢,礙着誰啦!?老不死的jiba燈,等老娘有了錢,誰稀罕住你這墳堆兒!

******

“爹,你說她哪來的錢啊?”回家的路上,大丫仍耿耿於懷。

“你覺得吶?”顏傅凝眉遠望,拜花娘的人已經陸陸續續下山,作為花娘廟的主持,青檀道長現在可是大家眼中的香餑餑。顏傅直覺此事跟青檀脫不了關係,只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是吳驕?亦或者...

大丫噘嘴,這還用問,“肯定是小...向珠!她,她那回在咱家...”

不是她。向珠沒那個能力,桂芝又不是什麼賭博高手,她為啥要把自己唯一的倚仗搭進去。

“我覺得是春大落。”大蛋小聲嘟囔着,“他肯定是想報復爹選村長的時候沒投他。”

“好了,不要想了,”顏傅笑着挼了挼孩子們帽子上的毛耳朵,“咱們比誰先到家好不好?”

不等他喊開始,三個孩子就箭一般的竄到了前頭,顏傅在後面喊着讓他們小心看路,自己也快步往家走去。

回到家,兆筱鈺正在收拾東西,他們明早出發回趙家堡,直接從那兒去府城。

見三個孩子臉色不好,兆筱鈺摸了摸二丫的腦袋,“咋啦?”

孩子們立刻把剛才在向家發生的事一股腦的倒給兆筱鈺,大丫刻意漏掉了打人的細節,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岔開了話題。

深夜,兆筱鈺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一直在想桂芝的事兒。“春大落不會是想禍害咱們吧?”

“恐怕沒那麼簡單。”顏傅枕着胳膊,他一直想不明白青檀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明明是個道士,卻肆無忌憚的娶妻生子,根本不在乎別人知曉。楊甫似乎知道些什麼,但諱莫如深。李康華不是最討厭和尚道士嗎?不但默許了他的存在還委以重任...顏傅覺得他背後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網,正在慢慢籠罩着整個青源。

“對了,上次你去衙門接收家產的時候,見到她的賣身契了嗎?”

顏傅仔細回想了一遍,肯定的搖了搖頭,“沒有。”

怪了,兆筱鈺盯着黑黢黢的房梁,那賣身契去哪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