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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在身後轟然關上了。

猴子靜靜地看着,看着身前那巨大的籠子。牢籠之中,一群妖怪正在廝殺着。

不,準確地說,是一只身材壯碩,穿着厚重鎧甲的虎妖,拿着一柄巨斧,在屠殺着一群衣裳襤褸的小妖。

刺目的陽光下,伴隨着一縷縷的鮮血濺起,巨大的環形競技場上無以計數的妖兵們就如同點燃了一般,瘋狂地嘶吼着,咆哮着,揮舞着拳頭。那聲音震耳欲聾。

“看到沒有,就這麼打。”一只身材消瘦,穿着文士袍的駱駝精踱着步,拿着一個小本子來到猴子等一眾小妖的面前,悠悠道:“要勇敢點,你看,像那兩隻逃跑的,有意思嗎?還能跑得出這籠子不成?觀眾不喜歡看這個的。”

看着從擂台上流淌而下的鮮血,黑尾都在忍不住哆嗦了。

切下又一個頭顱,虎妖高舉着向所有的觀眾炫耀。那觀眾席上的咆哮聲一浪高過一浪,氣氛一下達到了高點。

“聽到沒?聽到沒?”駱駝精鼓起了掌,嬉笑道:“這才有意思嘛。你們呀,上去之後,握着武器,就往上沖。勇敢點,說不定贏了呢?那不就不用死了。哈哈哈哈。小妖,也要有夢想的嘛。”

說著,駱駝精伸手輕輕拍了拍肥腸的肩,以示鼓勵。然而這一拍,肥腸卻差點整個癱坐了下去。

猴子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鐵鏈被一個個解開了。

很快,一堆的兵器被丟到了他們面前。

木盾、木棍、木甲,最具殺傷力的,大概就是那根鑲着一根釘子的木棒了吧。那當中大多數都還沾了血,多半是之前戰鬥中已經用過的。

“為什麼他的武器那麼好,我們卻是這些?”大紅猛地喊了出來。

“你們只是肉末而已,還真以為自己能贏了?拿好的也是浪費。”送武器的妖兵隨意嘟囔了兩句,轉身便走。

大紅瞪大了眼睛,氣喘吁吁地望着那離去妖兵的背影,卻無可奈何。

身後的木門打開,更多的,和他們一樣的肉末被送了出來,與猴子一行擠到一起。他們當中絕大多數狀態還不如猴子一行,一個個瘦弱不堪,就好像一陣風吹過來都能吹倒一樣。

這些,說白了,也就是助興的。手腳齊全就可以。

很快,場上的戰鬥結束了。

遍地的鮮血,腦漿,勝利者毫無疑問的是那隻虎精。舉着巨斧,他在觀眾的歡呼聲中一步步走出了牢籠,沿途還不斷地咆哮着,捶着胸甲,激起一輪接一輪的聲浪。

幾個妖兵迅速走了上去,開始收拾屍體。至於腦漿和鮮血,誰在乎呢?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擂台表面的磚,會是深淺不一的紅褐色的原因吧。沒人知道在這裡死了多少小妖,也沒人會在乎。

畢竟,這只是獅駝國的餘興節目。

身前,向著他們這邊的牢籠的門被打開了。

“接下來就你們六個上吧。”那駱駝精又是走了過來。

話音未落,一個妖兵便開口說道:“這六個是褐目老大送過來的,他的意思是,不要讓他們一起上,分開混在其他組裡。還特別交代了,讓這隻猴精最後一個上。”

側過臉,猴子看到坐在遠處前排觀眾席上的鱷魚精。此時此刻,他正摸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猴子。

白霜悄悄挽緊了猴子的手,猴子輕輕拍了拍,低聲道:“別怕,不會輪到你的。”

“不會……輪到?”

“這樣呀……”駱駝精咬着筆想了想,道:“行吧。那第一個,你上。”

說著,駱駝精指了指牛頭。

正言語間,一隻身穿精湛甲胄的棕熊精已經握着兩柄大錘從對面的門走入了牢籠。一時間,場上的歡呼聲又是四起。

牛頭緩緩地側過臉來,看着猴子等一眾妖怪,許久,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微微躬身,撿起了那柄帶着釘子的木棒。

“上去。”駱駝精朝着牛頭使了使眼色。

牛頭盯着那握在手中的木棒,緩緩乾咽了口唾沫。不斷地深呼吸着。

猴子靜靜地注視着牛頭。

“上去呀!還等啥呢?聽不到觀眾的噓聲嗎?”駱駝精提起前擺,猛地朝牛頭踹了一腳。

牛頭踉蹌兩步,差點整個摔了下去。

還沒等牛頭站穩,就在此時,猴子忽然一個箭步向前與牛頭交錯而過,順手將牛頭手中的木棒奪了過去。

還沒等駱駝精反應過來,猴子已經邁上台階,直接走入牢籠之中。

“咣當”一聲,籠門被猴子一個反手關上了。

頓時,觀眾席上的妖兵一陣嘩然。

不僅僅是那觀眾席上的妖兵,就連坐在觀眾席上的鱷魚精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那表情一下僵住了。

“只有一個肉末?怎麼回事?”

“這傢伙挺帶種的,他要一個人挑戰?”

“哈哈哈哈,有意思!”

站在對面的棕熊精蹙着眉頭瞧着猴子。

那站在猴子身後的一眾小妖,更是被他的舉動驚呆了。

白霜怔怔地望着站在台上,背對着她的猴子。這一刻,她才明白猴子所說的“不會輪到”,究竟是什麼意思。

短暫的錯愕之後,駱駝精連忙喊道:“還愣着幹嘛!趕快把他弄下來呀!”

身旁的幾個妖兵連忙沖了上去,手忙腳亂地要開鎖。

似乎為了防止肉末逃跑,這門鎖關很好關,開卻不好開。再加上猴子的手一直放在背後,緊緊地握着門鎖,就更不好開了。

那觀眾席上的妖兵們開始起鬨了。

“你們幹什麼?他想打讓他打呀!”

“滾回去,讓他打呀!”

“讓他打!讓他打!讓他打!”

他們甚至都已經開始丟東西了,砸得前去開鎖幾個妖兵抱頭鼠竄。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駱駝精沒好氣地答道:“他想早點死就讓他死唄!”

說著,重重地將手中的本子合上,一臉的惱怒。

“他什麼修為來着?”鱷魚精側過臉去問身旁的蝙蝠精。

“納神境初期。”

“對面的呢?”

“肉爪是納神境中期,戰鬥經驗豐富。”

深深吸了口氣,鱷魚精點頭道:“看戲。”

在確定自己身後的妖兵沒有再開鎖的意思之後,猴子才緩緩鬆開了握着門鎖的手。

觀眾席的妖兵還在不斷嘶吼着。

牛頭不由得乾咽了口唾沫,睜大了眼睛。白霜更是緊張地交握着雙手。

猴子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微微低眉,注視着染成紅褐色的石板。

那對面的棕熊精已經握着大錘開始緩緩踱着步了,一雙手臂輕輕地抖動着活動筋骨。

“上,給我把他的腦殼砸碎!”駱駝精正在台下不斷地給棕熊精使眼色。

瞥了駱駝精一眼,棕熊精似乎會意了,輕輕跳了兩跳,緊接着,便邁開腳步朝着猴子直衝了過去。

那塊頭,幾乎有猴子四個大。

一路衝到猴子身邊,揚起大錘,棕熊精便朝着猴子狠狠地砸了過去。

“咣”的一聲巨響,整個牢籠都不由得顫動了起來。

就在一瞬間,猴子敏捷地閃了過去,手中木棒上的釘子順勢拍到了棕熊精臉上。

鮮血四濺。

一瞬間,原本喧鬧的整個角斗場都一下安靜了下來,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

“是不是……輕敵了?”

棕熊精丟下大錘,捂着臉不斷哀嚎着。鮮血透過指縫一滴滴灑落。

猴子微微低頭,發現自己手中木棒上的釘子已經整個歪掉了。

該是拍到護甲上了吧,如果不是護甲,棕熊精已經死了。

輕輕一甩,猴子將手中的木棒丟到了地上,徹底地赤手空拳。

“這是納神境初期?你唬我呀!”鱷魚精猛地咆哮了出來。

身旁的蝙蝠精連忙解釋道:“不,不是……我們捉到他的時候,他確實只有納神境初期呀!”

“你是想說這段時間他在監牢里修鍊了嗎?”鱷魚精一把拽住了蝙蝠精的衣領,都已經目露凶光了。

蝙蝠精瑟瑟發抖地說道:“老大……我,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呀。大概是,剛剛肉爪大意了吧……”

鬆開蝙蝠精的衣領,鱷魚精一臉憤怒地繼續看着。那身旁的妖將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好一會,棕熊精才緩過勁來,鬆開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半邊臉已經血肉模糊,幾顆牙齒都已經被打掉了。

他憤怒地盯着猴子,發出聲聲低吼,撿起自己的大錘,又是沖了過去。

事情並沒有就此回歸正常,甚至,連一點回歸正常的意思都沒有。

當著無數妖兵的面,猴子身子一彎,輕鬆閃過了棕熊精的一錘,緊接着,便是重重的一拳掄在棕熊精的腹部上。

那站在高處觀戰的妖兵都可以清楚地聽到“嘶”的一聲,那是重甲的皮革被硬生生打裂的聲音。連用來承載甲片的皮革都裂了,內臟,該是什麼樣一個狀況?

所有的妖怪都獃獃地看着。

看着猴子左閃右躲,肘擊,膝撞,一擊接着一擊打在棕熊精的身上。每一拳砸下去,都讓鎧甲凹下去一個圈。

看着棕熊精咆哮着,嘶吼着,滿口的鮮血,不斷揮舞着手中的大錘,卻連摸都沒摸到猴子。

漸漸地,棕熊精開始撐不住了,他丟掉手中的大錘,一把將猴子整個抱住。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抱住猴子的瞬間,猴子的額頭重重磕在了他的鼻樑上。

他猛地鬆手,頭微微後仰,鮮血噴涌而出。

就在此時,猴子卻又迅速纏了上去,拽住他的毛髮用力一扯,那脖子似乎都在一瞬間被拉長了一截。緊接着,猴子張開嘴,露出獠牙,一口咬在了棕熊精的喉嚨上……

在場的,所有的妖怪都呆住了……

獸性……

整根喉管都被撕了下來……

棕熊精捂着鮮血淋漓的脖子一步步後退,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猴子,倒地,沒了聲息。

猴子微微張口,咬在口中的喉管夾帶着鮮血“啪滋”一聲掉落在地。他冷漠地看着躺在眼前的屍體。

沉默,彷彿無止境的沉默。

鱷魚精的眼角在猛地抽動。

片刻之後,角斗場內炸開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